陈氏即便聪慧,也有时代的局限性,不可能像龙骧般精确,所以她的自信不值一提。
几日后,袁术的使者抵达下邳,暂时安顿在驿馆等待接见。
吕布先召来秦宜禄,询问淮南的详细情况,但秦宜禄心在下邳,了解得比较皮毛。
得知袁术并没起疑,吕布此时的心情仍是焦虑,好似丢了寒假作业的学生,不知怎样去面对老师的检查。
秦宜禄前脚离开,吕布便直勾勾地盯着陈宫。
怎么应付袁术使者?吕布这时候得靠智力担当。
“公台,你还没把蛇引出洞,人家袁术又派人来催了...”
“是我小看了那歹人,他或许单纯就想找韩胤寻仇...”
吕布见陈宫‘词短技穷’,搓着手提醒:“新使者已到下邳,总不能一直拖着不见吧?韩胤的事怎么说?你快些拿个主意。”
“过了这么长时间,韩胤估计是没了...”
陈宫满脸凝重,捋须说道:“为今之计,将军只有快些送女儿去寿春完婚。”
吕布追问:“那韩胤呢?怎与袁术交待?”
“韩胤只是个媒人,可以借口他因思家离开下邳,至于为什么没回寿春,不需要我们再去解释,只要小姐顺利嫁入袁家,袁术是不会追究的...”陈宫嘴角微微上扬。
吕布满脸严肃,肯定道:“看来只能如此,什么时候出发为宜?你替我选个吉日良辰。”
“须得越快越好,至于吉日良辰让袁术定,迟了夜长梦多...”陈宫直摇头。
“好吧,我让人马上准备嫁妆,三日后就出发。”
吕布说完转身往后宅而去,其妻严氏一直舍不得女儿远嫁,他还需要劝慰安抚一番。
约定了三日后送亲,太守府的随从在城中张罗嫁妆,陈宫便轻松用谎言搪塞住了使者。
吕布嫁女的消息,很快传到下邳陈府。
陈珪闻讯叫来陈登,嘱咐道:“你明日持帖去趟太守府,就说为父后日生辰,请吕布过府一叙。”
“啊?父亲的生辰不是在六月初八么?现在还在正月里...”陈登很不理解。
陈珪捋须反问:“是么?汝祖父母皆不在世,谁能比为父更清楚?我说后日便是后日,咱们隐忍了数月,也该做些事情了。”
“孩儿明白了。”陈登一点就通。
第二日陈登下帖,第三日吕布带礼物登门祝寿。
陈登将吕布迎至前厅,陈珪慌忙起身见礼:“温侯百忙之中能来赴宴,让老夫家中蓬荜生辉...”
“近来州事繁琐,与大夫走动少了些,布深感惶恐,今日借大夫寿宴机会,好好敬几杯赔罪。”吕布笑着抱拳还礼。
因为韩胤失踪事件,加上冬来天气转冷影响,吕布和陈家没了往日密切,其实两边都心如明镜,只是没人主动捅破窗户纸。
“老夫虽不胜酒力,但今日见到温侯高兴,待会一定舍命一醉,快请入内。”陈珪客气地挥手。
吕布也礼貌地回应:“大夫请。”
当天寿宴并未请他人,陈家父子轮番与吕布敬酒后,原本因韩胤产生的隔阂,被酒意化解了大半。
陈珪见时机成熟,主动挑起话题:“老夫听元龙说起,温侯在给女儿准备嫁妆?打算什么时候送亲出城?”
“就在明日。”吕布实言以答。
陈珪羊装吃惊,急忙追问:“怎会这么急?找人算过日子没?明日是否吉日?”
吕布轻轻摇头,“吉日与否无所谓,等到了寿春有袁公路择日。”
“嗯?老夫听说袁术已僭位称帝号,他的太子纳妃也能这般草率?”陈珪再出诛心之语。
吕布酒量颇佳并未上头,听完陈珪的话突然有所警醒。
老家伙又在搬弄是非呢?我没点智谋能想出辕门射戟?当我吕布这么好挑唆?
“现在身处乱世,不能完全囿于古法,等几天我儿到了寿春,袁公路自会遵礼而为,又何必担忧?今日是大夫寿宴,咱们痛快喝酒,不聊其它糟心的事。”吕布言罢举杯又敬。
陈登本来打算插话争辩,却被陈珪抢先一步。
“温侯说得极是,咱们许久没见,必须要喝尽兴,另外温侯嫁女是大喜事,老夫必须要送一份贺礼。
元龙,你先去准备一番,等会我带温侯去取。”
“唯。”陈登离席告辞。
“大夫真是客气,若不是陈家去年仗义资粮,麾下健儿恐会饿肚子过冬...”
见陈珪如此豁达,吕布倒有些不好意思。
陈珪笑着回应:“有温侯保徐州平安,资助些粮食也是应该,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我,老夫定会竭力相助。”
“大夫恩德...吕布...我再敬你一杯酒。”
虽说陈珪可能是酒话,但有话留下吕布就不怕,真遇到困难他一定会来,所以敬酒敬得真心实意。
两人喝了六分醉,陈登返回告知贺礼已备好,陈珪便起身邀吕布去取。
陈登在前方带路,吕布扶着陈珪跟在身后。
三人缓步穿过庭廊、走过曲径小路,来到府上东北方向的花园一角。
角落有一间类似柴房的小屋,外面有两个庄丁持棍看守,吕布觉得此处有些蹊跷。
“大夫,究竟是什么贵重之物...”
吕布指着小屋一脸好奇。
“温侯马上就知道了。”
陈珪先是微微一笑,跟着对守卫招手下令:“打开。”
“唯。”
吕布怀着好奇跟了进去,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小型监牢。
正面是一排圆木做成的栅栏,栅栏里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犯人,此时蹲在地上啃生萝卜。
借着开门的光线射入,吕布发现眼前的犯人骨瘦如柴。
正在猜测对方身份的时候,对方皮包骨的身体突然一僵,此人撩开额前的乱发,眼泪汪汪看着高大威勐的吕布。
突然间,犯人丢了啃得正香的萝卜,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温侯...”
“大夫,他究竟是...”
吕布指着犯人一脸茫然,心说这厮是谁啊?
陈珪捋须微微一笑:“温侯不认识了?此人就是袁术的婚使韩胤,温侯要把女儿嫁去寿春,离开了媒人可不行。”
“大夫,你们私拘韩胤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吕布脸色陡然大变,语气中带着质问。
陈登忙拱手进言:“将军请听我解释,韩先生去年被人劫走,是我无意间把他救回,可不要错怪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