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陛下接连吐血,极其虚弱,已然不能起身。”
端王景淳挑了挑眉,“这么说,明日还是不能上朝?”
“正是。”
“知道了。”景淳淡淡道:“告诉虞止做好准备。”
说完,他起身去看王妃。
端王妃面色苍白,连抬手都费力气,景淳往香炉里添了惯用的香,又喂她喝药,王妃连咳带吐浪费了大半碗。
景淳温声安慰:“你不必忧心,本王去寻最好的医生,定会让你好起来。等天暖了,本王带你一起放纸鸢。可好?”
端王妃满脸是泪,“太医院……裴副使……”
景淳心下恼怒,却还是温润笑着:“王妃也知道裴副使医术高超?只是她这段日子出门赈灾,并不在京都。本王这就禀明陛下,即刻召她回京。”
端王妃费力说道:“怕是……等不到……”
“别担心,没几天路程,很快就回来了。”
端王妃点点头,慢慢松开了手。景淳扶她躺下,等她睡着,柔声说道:“你好好睡,你会越睡越久,不愿醒来。你以前最担心容颜变老,往后便不必为此发愁,你再也不会多一根皱纹,头发也不会变白。听到这些,你是不是很愉悦?”
他起身往外走,脸色随即沉下来,“备车,去慈幼堂。”
慈幼堂是荣安县主开设的,里面都是孤儿。雪灾来临时,这里的孩子因县主得以保全。
景淳回到京城后曾去过一次,当然是掐准荣安在的时候。
他聊起赈灾的见闻,说京都的状况还算好的,仁州礼州孤儿遍地都是,惨不忍睹。
这一番说辞唬得荣安唏嘘不已,景淳夸赞她有仁爱之心,两人相谈甚欢。
景淳离开时,觉得发挥得还不错。荣安当初魔怔了似的对景渊痴迷,若是能将目标转移,那可真是皆大欢喜。
景淳本来打算循序渐进,进展太快怕荣安多心,不料杜季棠在外毒杀自己人,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后悔将杜季棠留在景渊那儿,杜季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虽然有可能是误杀同伴,但也不排除主动叛变或是被策反,不管怎样,这个人是相当危险的!
景渊用极其劣质的身份牌,将景淳推到一个为难的境地,他得极力自证那些人不是端王府派去的,还为此痛失一大笔银子。
这回真的太被动了,让景淳措手不及,不得不另做打算。如今,前去调查的人已经出发,在拿到结果之前,有些事情也该提前布置起来。
几日之内,皇帝突然病重无法上朝,端王妃病情加重,藏在暗处的兵马开始调动。
景淳看了看天,趁着景渊不在京都,把天掀了吧!
他成竹在胸,步伐沉稳,老神在在上了马车,前往慈幼堂。车行到半路,突然被人拦住。
“王爷,陛下急召!”
急召?
景淳暗道:这么快就不行了么?这药是不是有点儿猛?景鸿快速衰退难免引人怀疑,杜季棠的药果然不靠谱!
若是今日发作,那可真是措手不及啊。
景淳镇定下来,虽然时机不算完美,比预想的早了些日子,可机会稍纵即逝,必须牢牢抓住!
也罢,就搏一次,等睿王得到消息赶回来,大约已经尘埃落定了。
景淳吩咐一声,马车奔往皇宫方向,不多时便到了皇宫门口。
景淳眯起眼睛,估计要不了多久,太子、各位皇子,还有景泽等几位王爷都会赶过来。自己需尽快看过景鸿的状况,找借口出宫,迅速进行接下来的部署。
若皇帝景鸿真到了强弩之末,怕是要提前行动。
等今日出了皇宫,再回来时,多年的蛰伏便有了结果!
想到这些,景淳心底踌躇满志。雪霁天晴,尽是祥瑞之兆。落雪后国库亏空,即便双方杠上,景鸿也对峙不了多久的。
他心里盘算好一切,眼前已是皇帝景鸿的寝宫。
景鸿脸色惨白,果然虚弱得很。可不知为什么,景淳心里很是没底,几个月前的景渊便是如此,状态几乎一模一样,却转眼就安然无恙。
没关系,这次裴锦不在,不会跟景渊一样的。
景淳演技很好,眼含热泪拜倒:“陛下,怎就突然病倒了啊?”
景鸿略微抬了抬手,指指桌上的香炉,景淳忙亲自过去换了香。
景鸿又指了指座椅,贴身太监长海道:“王爷,陛下请你坐下呢。”
景鸿瞥了眼桌上的帕子,长海翻译:“陛下说,今早吐了七八回血,太医院也看不出病症,只说是操劳过度。陛下养着病,越发想念兄弟手足,这才邀王爷前来。”
景淳拭了拭眼角的泪,先发制人,“前几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病重至此?怕是有人图谋不轨!陛下,饭食衣服,甚至平日惯用的东西都要查。”
景鸿点了点头,长海又道:“回王爷,咱们已经查过了,陛下是中毒。这下毒的有些手段,竟然换了寝宫的香,陛下便卧床不起。”
景淳心里一凛,已经知道是中毒?他面上保持镇静,“这么说,下毒的人捉到了?”
长海看了皇帝一眼,见景鸿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是个老宫女,常年掌香的,已经杖毙了。”
杖毙了……景淳心下稍安,问道:“她为何如此大逆不道?”
长海笑道:“一个宫女哪有那么大胆子,当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那——她可曾招供?”
“招不招供的不重要,”长海笑得高深莫测,“背后主使跑不了的。”
景淳沉下脸,这死太监,一杆一杆往外挤,就不能来个痛快的?!
长海不说,他就得自己问:“宫女的主子是谁?本王这就将他捉回来。”
“不着急,再过一会儿就拿住了。”
景淳暗自气结,这太监就不说是谁,烦不烦呐。
“既然已经去捉拿,那本王便稍等片刻。”
长海笑了笑,有人上前给端王奉茶。景淳指甲中藏着银针,趁长海没注意往茶里探了探,这才笑着浅饮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