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长和元智方丈成功施加封印,但若是东岗村真的怨气冲天,封印必定熬不到现在。
相反,由于封印存在,受到丰沛阴气和魂魄的滋养,地灵草长得更好,回过来成了镇守这方土地的新“封印”——来一个吃一个,冤魂聚集不起来,阴气再重也没用。
而阴煞气,顶多造成一些小问题,让过路的人倒霉或虚弱两天罢了。
想通其中关窍,苏吟神清气爽,虽然难缠,但还不到最坏的地步。
“既然这么多纯净魂魄……就决定是你了!”她在口袋里掏了掏,伸出手摊开手掌,赫然是那枚至纯天珠!
挡在面前的魂体顿时扭曲起来,从胸口开始抽丝、变窄,最后化成乳白色的灵线钻进天珠中央的眼睛图案里。
她微笑着扬起唇角,有效!
再抬头时眼睛几乎放出绿光,要是抽干地灵草喂给天珠,这么多纯净魂体,不就是十全大补丸?!
不!是十全大补丸加Y岛鹿龟酒!
站在前排的魂体无知无觉,却在这一刻,被那个年轻小姑娘的眼神盯到全身发抖。
阵外。
江听澜原本还在担心,但当他听到那句“除非全都超度”,神情便微妙起来。
如果没记错,阿吟好像干过这事儿?
他摸摸口袋,表情越发放松,无比庆幸自己几个小时前把天珠交给了她,有了天珠,阿吟应该事半功倍吧!
江听澜半天没有吱声,“张凤琴”心底生出一丝忐忑,紧接着他被自己这种想法吓了一跳,难不成他们还有第三条路?
这不可能!
“看来江三爷已经放弃你那小,@情人了,果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他阴阳怪气道。
江听澜一字未回,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嘲,这反应比任何话语都要更具侮辱性,仿佛在他面前,“张凤琴”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果然,这反应激怒了“张凤琴”,他沉了脸色,暗自催动阵法运转更快,面上露出残忍而快意的表情,半口稀稀拉拉的黄牙显得整个人可怖又可笑,怒吼一声:“去死吧!”
“…………”
预想中的惨叫没有响起,一阵清凉的风吹过,衬得“张凤琴”多了几分萧索。
他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回事?!手上不信邪地又掐了个手势,再度催动阵法,但苏吟的表情好像更加轻松自在了!
“大师在等什么呢?已经五分钟了。”江听澜扯扯嘴角,“好心”地提醒道。
“张凤琴”顿时恼羞成怒:“你给我闭嘴!”
阵中,自打苏吟拿出天珠以后,地灵草便被彻底压制,无论它放出多少魂魄,都在出现的一瞬间被天珠全数吸收。
地灵草再厉害,也不到百年,论灵性和吸收灵魂的能力,能被天珠踩到泥里!
眼看着无数魂体被吸收,地灵草的青绿色也在快速褪去,没过多久就变得黯淡无光,叶片上的脉络原本盈盈发光,现在变细变弱,脆弱得像婴儿的血管。
她正准备收手,猛地听到一声暴喝,是那人忍不住了!
想到外面的场景,苏吟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同情,江听澜那张嘴,只要他存心气人,弥勒佛都能尥蹶子!
她加快动作,捞起天珠,食指中指并拢成指剑,催动灵力聚于指尖,从身侧往身前利落一划了,眨眼工夫,那丛半人高的地灵草便连根断开往后倒去,仅剩的绿意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整丛草变成了枯黄干瘪的稻草。
“张凤琴”连喝两声,阵法半死不活,没给他一点回应,他不由得后退半步,还未等他想通,地灵草的感应突然中断,无论他怎么呼唤试探,那头都石沉大海。
惊恐地望了眼江听澜,“张凤琴”毫不犹豫扭头扑向地灵草,苏吟却在这时候动了。
定格的人形突然后撤一步,抬起右脚腰上使力,半个身子扭转过来往前踢出,“咔嚓”一声,“张凤琴”从哪儿扑来又飞了回去,趴在地上半天直不起身。
江听澜瞟了一眼,笑着夸奖道:“下巴碎了,学得不错!”
“嘻嘻!”苏吟相当满意,不枉费她跟江听澜和林森轮番学了一阵,第一次出手就正中红心,一个字,爽!
“张凤琴”喷出一口血,“呸呸”吐出来三颗牙,托着下巴惊骇地望向苏吟:“这不可能!我的地灵草!我的魂魄!”
他满嘴是血,说话含糊不清,一开口,唾液混着血水从嘴里不停地往外冒。
“你是什么人!!”
苏吟耸耸肩:“我是个平平无奇的可爱女人。”
她右手一晃,“张凤琴”看清手上拿的东西,顿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天珠?你们怎么会有天珠?!”
“不……不可能……这世上怎么还会有真的天珠!”他几乎崩溃,几十年的认知碎了一地。
“不好意思,我们真有。”江听澜学着苏吟的模样耸耸肩,“我江听澜没什么本事,就是钱多。”
“可怜的土鳖。”苏吟眉头微蹙,神情怜悯,简简单单五个字让“张凤琴”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他赤红着眼,又气又恨,嘴皮一扯,喉咙口囫囵念完几句咒语,一米六几的人形迅速干瘪松垮,浑身爆发出一阵呛人的恶臭烟雾。
苏吟见势不妙,连忙甩出符咒,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等她咳嗽着挥开烟雾,却见自己的符咒贴在了一张人皮上,里头包着一包稻草,那人皮除了黄色的老人斑,脖颈上还有青紫的痕迹。
是尸斑!
“你们中的是尸毒!”她冲江听澜喊道。
几人见识到那离奇的场面正出着神,被苏吟一嗓子喊回来,背后一身白毛汗。
“张凤琴是什么鬼东西?”江听澜多看了几眼,一脸嫌恶地问道。
“人皮草偶,一种邪术,在稻草人上套一张人皮,之后在其胸口塞入头发、指甲等等有个人气味的东西,然后再引来魂魄附体,就能以假乱真。”苏吟边解释,边捏着鼻子捡起一根稍长的树枝,将那张人皮拨到一边。
江听澜顺着她的话迅速发现重点,“用别人的可以卧底潜伏,给自己用,金蝉脱壳?”
“bingo!”
闻到这股不算陌生的味道,一想到自己曾经木仓口顶在这张人皮上,他就忍不住犯恶心。
…………
苏吟打了个响指,一把桃木剑横向飞出,“刷刷”几声,四道符咒从林森四人额头上被掀起绞碎,随后又从携带的小包里拿出一套卷起来的银针,手指飞快在几人手上和胸口扎下几针,最后在左手无名指上扎了一下,没过多久,便有黑紫的血从无名指尖缓缓流出。
她抹了一把额头虚汗,松了口气:“还好,中毒不久,等毒血排完,回去做个全身检查好好补补,问题不大。”
转头看向江听澜的左手,她扬扬手里的银针:“过来,我也给你扎一针。”
江听澜甩甩手,“没事,过几天就能自己解开。”
话虽说着,他脚下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苏吟一边动作一边碎碎念:“这种脏东西,还是能早就早,就算能自己解毒,你也不嫌脏!”
江听澜没回话,注视着她施针、按摩、挤血,他的毒全在左手,苏吟给他整条左臂都按摩了几遍,黑紫色的血没流多久便成了鲜红。
“好啦!”她活动放松一下僵硬酸胀的手指,轻快地道。
江听澜五指张开抓紧试了一下,眼里划过诧异,阿吟的手法他以前从没见过,但是效果比江家养的那支医疗队好得多!这尸毒放在医疗队,至少要插三天的管子!
一会儿工夫,其他人也好了不少,身上的青黑色褪去,小高和林森已经能讲几句囫囵话了,萧极与小六中毒深一些,只能干瞪着眼着急。
苏吟想起来祠堂还有个成伟平没解决,和江听澜说了一声便要往那边去,但没走几步,她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江听澜心又提了起来,右手扯出脖颈上的玉佩,低声问道:“刚送走虎,又来了狼?”
苏吟咬破手指,往他眼皮上点了两下:“你自己看吧。”
再睁开眼,目之所及处,无数半透明的人影破土而出,毫无意识地在整个村子中游荡徘徊,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余光瞟见两个鬼影直直地撞上苏吟,他心里一急,连忙伸出还不算灵活的左手,将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将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拢在怀里,身上煞气隐隐有泄出的趋势。
鬼影本能地感到危险,飘飘忽忽地避开这个角落。
苏吟被江听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梗直脖子想推开,却被江听澜轻柔地搂住后脑勺,牢牢地摁在胸前,整个人挡在外侧,正好将她与外面的鬼影隔开。
“那个……”她眨眨眼,手摸到他身后扯扯他的工装,“这些都是‘幽精’,没有攻击性的。”
江听澜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听完这话松了口气,继而注意到两个人的姿势,耳根一红,连忙僵硬着后退一步:“不好意思苏小姐,冒犯了。”
“没事。”苏吟摆弄着符咒,低低应了一声。
她莫名觉得不自在,但瞥见江听澜泛红的耳根,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丝笑意。
轻咳一声,拉了下他的衣袖,下一句话,却让江听澜耳根的绯红一瞬间蔓延到脖子,整个人像烧开的水,嗤嗤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