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墨?”苏婉如惊讶的看着喜嬷嬷,“除了戈大人还有谁?”
喜嬷嬷是听说过苏婉如和戈大人有来往,因为戈玉洁是她的学生,后来又和她的好友朱正言订了亲事。
“别的衙门没有牵连,就是他那个衙门。”喜嬷嬷道:“姑姑要是想知道,可以亲自去问问。”
赵之昂向来对钱很敏感,因为国库一直未富,所以但凡知道谁贪墨了他的钱,他就会大发雷霆,且处置的也丝毫不留情面。
“我去看看,”苏婉如和喜嬷嬷道:“嬷嬷陪我一去吧。”
嬷嬷正在犹豫要怎么开口,可苏婉如却主动说出来的,顿时笑着应是,帮着苏婉如收拾了一番,去了戈府。
戈大人还没有被抓起来,戈府里还算安静,苏婉如去找戈夫人,两人一见面,戈夫人牵了她的手,道:“是不是听到风言风语了?没事,我们老爷一向两袖清风,不会有任何事。”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苏婉如问道。
戈夫人就回道:“昨天早上早朝,忽然户部有人弹劾说盐铁衙门税收未增,还列了一笔衙门里这两年的开支出项……”她说着,声音小了一些,低声道:“开支是有些大,可大也有大的原因。我们老爷想着想将各府州的盐铁衙门都略翻修一下,又不好将令往各州府发,压着他们出钱,所以就拨了专款。”
“这不算贪墨啊。”苏婉如道,“专款专用。”
戈夫人点头,“但你知道,款拨下去,你不贪就定然有人贪,这一查就拔出萝卜带出泥了。”说着,贪了口气,“圣上大发雷霆,让他们先自查。”
“夫人。”苏婉如正要说话,戈大爷从外面大步进了门,见苏婉如在忙拱了拱手,道:“苏姑姑也在,失礼了。”
苏婉如回了礼,见戈大爷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道:“我去找玉洁说话。”
“不用。”戈夫人拉着她坐下来,看着儿子道:“苏姑姑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戈大爷点头,看着苏婉如道:“也不是秘辛事,衙门自查,有两笔五千两去向不明,有人攀咬,说送给我爹了。”
“怎么会这样,你爹没收过一两银子。”戈夫人道:“他的俸禄都在我这里,我从来没见过五千两。”
戈大爷安抚道:“娘,爹收了!”
戈夫人愕然,蹭的一下站起来,“不可能,他收了,那钱呢。”
“在他衙门的书柜下压着的,他不会用,但也不屑用。”戈大爷话没说完,戈夫人已经气的不得了,“他从来了不沾这些的,我们家又不缺这一万两,他为何要收,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这钱能不能退回去,和圣上解释一下。”
“老爷怎么就糊涂了呢,这一万两一拿,清白可就没有了。”
戈大爷嘴角抖了抖,有些难堪的看了一眼苏婉如,和他娘咳嗽了一声,道:“娘,官场的事,您不懂。”
“我怎么不懂,这……”戈夫人一个头两个大,本来还不担心的,现在好了,掉到一个污水坑里去了,洗都洗不干净。
她自己的父亲致使了,也是清白一生,她平生最恨的就是为官不正的人。
“夫人。”苏婉如扶着戈夫人坐下来,低声道:“官场就是烂泥坑,别人都是脏的,若只有您干净,岂不是就成了与众不同的那个。别处也就罢了,在官场,与众不同最是要不得啊。”
戈夫人也懂这个道理,可她一直认为戈大人不会这么做。
“夫人,两袖清风只是一部分美好的向往,正要入仕,太多的身不由己了。”苏婉如无奈的道:“戈大人收了这钱,才是明智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说的也对。”戈夫人叹了口气,“不查也就罢了,可眼下查起来,这事怎么办呢。”
戈大爷感激的看了一眼苏婉如,更是吃惊她居然懂这么多,这番话,便是他也是跟在父亲身后很多年才明白的。
年轻人,总是一身正气,锋芒毕露,对一些脏污的事从来不屑,可她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一番见解,实在是让人惊讶。
难怪父亲会和她来往,位曾在乎她的年纪和身份。
交友交的性情和志向,志向投合,便也就没有鸿沟了。
“娘。”戈大爷道:“事情您知道了就好,爹让我回来告诉您,就算他被定了罪,也至多是被迫致使或是罢官。让您不要担心。”
戈夫人愣了一下,接过苏婉如递过来给她的茶喝了一口,心情平复了一些,想了想,道:“你爹说的对,最坏的结果,就是罢官了,一万两罢了,又一分没有用,圣上不会对你爹怎么样的。”
“为何突然有人弹劾盐铁衙门?”苏婉如看着戈大爷,“既然是专款户部也不该不知道,现在单独拎出来做文章,应该有所图吧。”
戈大爷赞赏不已,在她对面坐下来认认真真的回道:“我爹说,这背后怕是有人在作祟,目的,应该就是盐铁衙门了。”
“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想要趁此机会洗盘盐铁衙门?”苏婉如心头微跳,“安插人手?”
戈大爷点了点头。
“那是谁,谁会盯着我们老爷。”戈夫人凝眉道:“徐立人都不在了,徐家还有这样的能耐?”
这件事还真是不好说,苏婉如道:“如果自查出这么多事情来,连戈大人都有瓜葛的话,恐怕圣上这两日就会派人专项去查,什么结果,如何处置很快就知道了。”
“夫人您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您要以身体为重。”苏婉如道。
戈夫人颔首,道:“我没什么不能承受的,就是心疼我们老爷的清名,这几年的做官他尽心尽力,敢说一句顶天立地无愧于心,没想到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圣上若是罢了老爷的官,那就是飞鸟尽,良弓藏。”
“娘,爹又不是武将,更何况,圣上向来对爹器重,谈不上这样的心思。”戈大爷说着微顿,下意识的去看苏婉如,就见她顿了顿,道:“夫人说的是,别的不重要,大人的清名不能随意被人污蔑。”
“戈大爷,你觉得若是大人被罢官,谁最有可能坐上这盐铁使的位置?”苏婉如道。
戈大爷想了想,回道:“现在不好说。也正是因为不好说,所以到现在都是被动挨打。”
反击的事,在朝堂并不好办,因为事实已经存在,就算将害你的人拉下来,可你的事却并不会因此抹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太多的人想要做渔翁。
苏婉如心头转了转,没有再说话。
她不在朝堂,也没有三头六臂,有的事只能看,却并没有能力参与,更谈不上力挽狂澜去拉戈大人一把。
“您去找过崔大人和方大人他们吗?”苏婉如问道。
戈大爷点头,低声道:“几位大人让我不要慌,说只要父亲是干净的,就不会有碍。”
可眼下戈大人显然已经不“干净”了。
苏婉如忽然想到一件事,她问道:“立储的事,大人支持谁?”
戈大爷吓了一跳,忙起身将门关上,低声道:“五皇子暗中找过父亲,父亲并未曾表态。我也曾问过,父亲说着是圣上的事,几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是谁都由圣上决定。不过,我看父亲的意思,可能还是对皇长孙殿下,另有些一些态度。”
也就是说,戈大人私心里还是支持赵治庭的,苏婉如问道:“是因为太子殿下?”
戈大爷点了点头,“应该是。”
“现在方便表态吗?”苏婉如看着戈大爷,“比如,皇长孙殿下表态?”
不要小看赵治庭,就算他能力不显,可他毕竟是赵标的儿子,光这一点,就会有许多人拥护他。这些人的能力和势力,不能小觑。
“您的意思是,扩大战线?”戈大爷问道。
苏婉如点头,“是这个意思,戈大人在朝中这几年也积累了不少人脉,更何况他位居高位,若此刻他表态支持皇长孙,势必会有人出来帮他。先不管将来,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重中之重。”
“苏姑姑的法子好,”戈夫人道:“立储是早晚的事,我们现在说了,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其实,苏婉如想要戈大人支持赵峻,但这是戈府的事,她不好插手干预。
或许,这次她拉着赵峻能弄死赵胥,到最后赵治庭真的会成为渔翁呢。
“好。”戈大爷道:“我想办法见父亲一面,若他不反对,我这就照着姑姑的意思办。”
戈夫人挥着手,“快去,快去。”
戈大爷小跑着出了门,戈夫人看着苏婉如,道:“你说,能不能成?”
“事情并不严重,我觉得只要戈大人的态度坚决,肯定会有人来救他。”苏婉如道。
此刻,赵胥正在御书房中,赵之昂在发火,看着呈上来的自查奏疏,盐铁衙门上下包括不入流的文吏,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他捧着奏疏似乎都闻到了臭味。
臭不可闻,简直就是茅坑!赵之昂点着戈大人的名字,“一万两,为了一万两,他连脸面也不要了。”
一万两而已,赵胥还是很惊讶的,他以为戈大人至少也能查个十几万两出来。心里想着,他面上回道:“父皇,盐铁衙门在外人看来就是肥水衙门,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去。”
“三年知府,十万雪花银,更何况,盐铁衙门呢。”赵胥道:“您消消气,将这些人都严办了,也算是杀鸡儆猴。”
他杀鸡儆猴的事情还做的少吗,可这些猴不但没有少,反而还越来越多,赵之昂拍着奏疏,道:“以戈淮川为下限,统统关刑部去,一个一个盘问,一个一个查。”
这正是赵胥想要的,“是。”他应了一句,又道:“可衙门就算空了,那么多事,怎么办。”
“让吏部拟人上来,”赵之昂道:“让朝中三品以上都推举一人作保,往后他推举的人犯了事,朕就实行连罪并罚。”
互相监督掣肘,就没有事了。
赵胥不意外,因为这办法是他很早前和赵之昂说的,他立刻应道:“儿臣这就传您口谕。”
赵治庭收到消息时,惊了一跳,和郑文举道:“戈淮川分明就是想拉我们下水,他什么心思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不能出头。”
“殿下。”郑文举道:“至少他表态了,这个盐铁使的位置他坐,比别人坐好啊。”
争的,就是位置。
“可圣上眼下正生气,我们贸贸然出手,岂不是等同于引火烧身。”赵治庭道:“太冒险了。”
郑文举劝道:“可是,您若不出手,五皇子出手怎么办?”又道:“以老臣看,此番的事和四皇子脱不了干系。”
“那更好。”赵治庭道:“让他们斗去,我们就做渔翁。”
郑文举揉了揉额头,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感觉到,赵治庭不如赵标。赵标虽太过仁厚保守,可却不傻。
赵治庭……他是被护的太好,不知那些人处心积虑后的狠辣和狡诈。
“既是如此,那老臣告退了。”郑文举拱手告辞,赵治庭颔首,“我送先生。”
无事人一样的松郑文举出了门,胡琼月在二门等他,问了刚才的事,她听了便点头道:“殿下不救是对的,戈淮川和苏氏来往密切,说不定这个主意,就是苏氏出的。”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赵治庭点头,又道:“不过我还要出去一趟,圣上让三品以上官员保举一人进盐铁衙门,此事我要找各位大人好好商议一番。”
“何以方才不和郑大人商量?”胡琼月奇怪。
赵治庭摆手,“郑大人心里只有我父亲,他对我的推崇不是因为我,和他之间还是隔着一道沟壑。”
这一点胡琼月很理解,忙道:“那殿下万事小心。”
赵治庭颔首,回去换了衣服去了朝堂。
“怎么说。”陈淑妃看着赵峻,“都在保举人进朝堂,对方没说什么?”
陈淑妃想通过这件事,弄清楚对方真正的目的。
“就是这封信。”赵峻回道:“让我们不要保举任何人,往后缩一缩。”
陈淑妃凝眉,看着信,这是大事,他们不可能听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的话,她道:“不用管此人,你该怎么做就这么做。”
赵峻点头应是,起身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着母亲,“母妃,她说她和四哥不共戴天。可若是我们不让人去保举,那盐铁衙门里,就会有一半人是四哥的吧?”
确实是这样,至少又一半是赵胥的,他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一整个衙门都在他手里啊,往后再想动赵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陈淑妃道:“所以,我们要去。”
“母妃,我明白了。”赵峻道:“过犹不及,水满则溢!”
陈淑妃眼睛一亮,抚掌道:“是这个道理。”她有些激动的来回走了几趟,忽然停下来看着赵峻,“她前天晚上的信里说的什么。”
前天晚上戈淮川还没出事,所以他从城隍庙拿到的信里,只说让他重查太子死因,要知道太子中毒的时候,肖翰卿还在四皇子府做幕僚。
这件事,因为赵胥也成了受害者,所以没有人往这方面去想。但是事情总有两面,只要有突破口,就不怕对方滴水不漏。
就算不漏,他也能个他捅个窟窿出来。
但今天戈淮川的事一出,对方就改了战略。
“不但我们不要参与,我还要去阻止赵治庭。”赵峻道:“我这就去办!”
说着,人就匆匆出了门。
苏婉如在家里做针线,嫁衣很不好绣,她走了几针停下来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给我嫂子绣也是可以的,再不济给我闺女绣……总之这一件衣服不能白费了功夫。”
有了这样的念头,做事就有了一些动力。
也不知道她的八月怎么样了,会不会说话了,是不是想要走路了。断奶了没有,高兴不高兴吃饭呢……
六月了,再有两个月他就满一周岁了,抓周的时候,她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生了他,反而爹娘都不在身边,小家伙会不会觉得爹娘都不爱她呢。
苏婉如想着又叹了口气,喜嬷嬷撩了帘子,回道:“戈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苏婉如收拾了东西,迎了戈玉洁进来,她问道:“是你兄长让你来的?”
戈玉洁点头,带喜嬷嬷上了茶退了出去,她极快的道:“皇长孙那边没有消息,我大哥说他们恐怕不想掺和了,眼下朝中正热火朝天的保举人进盐铁衙门,根本没有人想到我父亲他们。”
“也不意外。”苏婉如道:“刑部有崔大人照看,戈大人不会受苦的。你和你大哥说,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急,过不了几天就能有新的进展。”
“什么进展?”戈玉洁问道。
苏婉如顿了顿,道:“你让你大哥去看看,保举三品以上官员是哪些人,一一记下来。查清楚这些人的来历,进盐铁衙门的又是哪些人,这样也就知道了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了。”
戈玉洁应是匆匆回去,第二天又来了,将朝堂的事告诉她,“我大哥查了,十有八九,都和四皇子有些瓜葛。”
“那就对了。”苏婉如低声道:“这事和你们家没有关系,你们要做的,就是一门心思喊冤叫屈就好了。将戈大人以前的功绩喊出来,想他拿一万两的无奈喊出来,别的事,不要管。”
戈玉洁应是。
赵胥很高兴,赵峻插不进手来,就只有他和赵治庭分这一碗肉,而赵治庭自然是争不过他的,十几个位置,赵治庭只得了两个无足轻重的官职。
上至盐铁使,下至衙门书吏,都在他手里握着。
六月底,关外再次传来捷报,努尔哈赤退兵五十里。这是努尔哈赤第一次退兵,以前他一直围着城关沿线转悠。
赵之昂大喜。
苏婉如听到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咕哝道:“打了这么久,估计又是胡子拉碴不能看了。”
她想着爷儿俩混混沌沌的睡着,第二日迷迷糊糊的醒来,就听到隔壁喜嬷嬷和钱嬷嬷低声说着话,“……圣上突然栽在地上,这还是第一次,咱们娘娘吓的腿都软了,忙喊了太医,好在太医说还好,吃了药稳定下来。”
“圣上年纪毕竟不小了。”钱嬷嬷道:“往后这样的情况,肯定还有。”
苏婉如听着眉头微蹙,赶忙坐了起来,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城隍庙……
三日后,陈淑妃在赵之昂床头哭,求赵之昂立储,她没有推举自己的儿子,而是态度坚定的,要求立赵治庭为太孙。
因为满朝没有人比赵治庭更加名正言顺。
赵之昂感动不已,喊了皇后来,当着她的面,夸了陈淑妃,留陈淑妃在身边伺候。
皇后气的不行,可还得谢谢陈淑妃。
又隔了一日,赵之昂听说戈淮川病重,刑部问能不能请大夫去给他看病,能不能让家里人给他送药。
陈淑妃随口问了一句,“戈淮川年纪不大吧?这才关了多久,就生病了,又没审没打的。不会是装的吧?”
赵之昂顿时皱眉。
来人回道:“戈大人其实……其实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也不算奇毒,就是有些腹泻,这个热天人泄上一日,人就半死不活了。”
“只有他一人腹泻?”陈淑妃道:“不会是骗人的吧?”
“不是他一人,还有另外三位大人。”来人报了三位大人的名字,都是盐铁衙门数得上的人,陈淑妃咦了一声,惊呼道:“不会有人想要杀人灭口吧?”
来人没敢说话。
赵之昂蹙眉,训斥道:“你一个女人家懂什么,休要胡言乱语议论朝堂的事。”
“圣上,这事确实蹊跷啊。”陈淑妃道:“就算不是杀人灭口,也是有人不想他们出来。臣妾觉得,要细细查一查比较好。”
赵之昂没有反对,让刑部自己去查。
两日后,查到了一个狱卒,是他在三位大人的饭菜里下了药,虽非毒药,却足以致命。
三位大人被送出了衙门,赵之昂心里却越想越觉得古怪,戈淮川他没想让人死,关个两个月放出来,换个位置让他去就好了,贪墨他虽生气,但也分得清轻重。
更何况,一万两还没有花用,确实不严重。
隔了一日,戈淮川的儿子上奏疏,告现盐铁使刘大人,说他谋害戈淮川。
此事子虚乌有,但却让赵之昂看到了一件事。
整个盐铁衙门成了铁桶一块,就跟有戈家人捅了马蜂窝,一下子从衙门里涌出来那么多黄蜂,齐心协力的追着戈家人蛰。
团结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一个衙门成了铁桶,那他们在里面做什么,谁能知道?
“这位刘大人是苏大人保举的?臣妾记得苏大人的亲家是姓闵大人吧?”陈淑妃道:“闵大人好像是……”
闵大人是赵胥的岳丈,虽官位不高,但颇有人脉。
顺藤摸瓜,陈淑妃指点之下,赵之昂发现,一个衙门里的人居然都是一个藤上的瓜。
“朕的儿子,可真是有能耐啊。”赵之昂道:“不声不响的把一个衙门捏在手里。”
陈淑妃几乎要笑出声音来,第二天早上就找来赵峻,高兴的道:“……那个人的法子还真管用,让我们沉住气等时机,你看看,时机这就来了。”
“不是时机来了,是她让戈家的人造的时机吧。”赵峻道:“母妃,我打算入夜去戈府看看。”
他打算拉拢戈大人。
“行,现在去就是雪中送炭,就算不领情你也没有损失。”陈淑妃道。
夏天天黑的迟,苏婉如吃过饭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走了一个时辰才回了书房,喜嬷嬷点了灯,笑着道:“要不,奴婢给您打打扇子,这夜里还是热的很。”
“没事。”苏婉如道:“我看会儿书就睡了。”
喜嬷嬷应是带上门出去,苏婉如却没有心思看书,靠在椅子上发呆,忽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惊了一跳回头,顿时面露惊讶,“四殿下?”
“奇怪我会来?”赵胥在她对面坐下来,“我怎么觉得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料到才对啊。”
苏婉如摇头,“我料到你可能会来找我,可我没想到你这么没品,夜半来我房里。”
“你应该习以为常吧。镇南侯没有夜半来你房中?”赵胥冷笑一声,“恐怕不止他一人吧,你房里的窗户不是从来不关的吗,否则你一个女人,能有今天?”
“殿下吃了屎过来的?”苏婉如眉梢一挑,“实在太臭了。”
赵胥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眯了眯眼睛,道:“戈家的事,是不是你教他们的?你在报复我扣船之仇?”
“我没有殿下的本事大,”苏婉如冷笑一声,道:“殿下该想想,到底你得罪的人,是不是太多了点。”
赵胥恨不得过去将她掐死,“你以为这点小把戏,我就没有办法了。我从出府那天就发誓,这天下我势在必得。而我登基那天,第一个砍了沈湛的头。”
“你以为,你为什么待在这里不能离京,真当你一个女人能有多少重要性。我父皇是因为沈湛,留你做人质而已。”赵胥道:“你们活不了,就算帮我赵峻那蠢货,他也不可能赢的了我。”
他以为他们暗中在帮赵峻啊?也对,她刚刚和赵峻合作完,“那先恭祝殿下心想事成。”又道:“不过怎么办呢,盐铁衙门的事你得先处理好啊。”
赵胥恼羞成怒,忽然拍了桌子站起来,苏婉如往后退了一步,提了桌子上的油灯,“殿下打算做什么?杀了我泄愤,那我还是自杀好了,这火一点我就活不成了。不知道沈湛知道我死了会是什么反应,你父皇大概也不想知道吧。”
“威胁我?”赵胥道:“用自己的死威胁敌人,你也不聪明啊。”
苏婉如哈哈一笑,道:“有时候还是可以的。”她说着,将手里的油灯往窗帘上一丢,扬眉道:“殿下不该来,可见你也不聪明。”
火势一起,顿时蔓延开来,腾腾烧着书房,赵胥面色大变,“疯子!”说着,就朝窗户而去,可不等他翻窗出去,就听到苏婉如喊道:“救命啊,来人啊……”
门外的人早就看见了,一听喊顿时冲了进来,喜嬷嬷和钱嬷嬷便看到有个男人翻窗出去。
两个人在宫里走动,有的人就算不看脸,也知道是谁。
“是四殿下,别让他跑了。”喜嬷嬷眼睛一亮,顿时和钱嬷嬷扑了过去……
半夜三更,陈淑妃服侍赵之昂起来听回禀,简直要笑出声来,赵胥去找苏氏其实没什么,可是放火烧人还被抓了个现行,就很好笑了。
那个苏氏,还真是厉害啊。
“抓了,”赵之昂道:“关宗人府里去,派人看守,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准去看他。”
陈淑妃给赵之昂捶腿,手法轻快舒服。
隔了几个宫,皇后听完喜嬷嬷的话,虽高兴,可还是一脸的不解,“他去找苏氏干什么?难道是因为嫉恨沈湛?”
“有这个可能。”喜嬷嬷猜测道:“是不是想要苏氏做人质,逼迫镇南侯?”
也不用逼迫啊,这理由说不通。
“一定还有别的原因。”皇后说道:“这个苏氏可不简单,保不齐是为了上次赵胥扣她船的事……”
但赵胥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找?难道这次盐铁衙门的事,和苏氏有关?
她一个女人,再有本事也是做买卖,她还能做什么?
一早,赵治庭上完朝后兴冲冲的来找皇后,“祖母,四叔是疯了吧,跑去苏氏房里杀人,还被人抓住了,简直是丢脸。”怎么没杀掉呢,苏氏那人,可惜了那张脸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我估计圣上会启用戈淮川。上次郑文举让你保戈淮川你没有出手,现在他要是起复了,往后你又多了一个阻力。”皇后恨铁不成钢的道:“雪中送炭的事,你怎么能不做,戈淮川又不傻没用的人,你帮了他,他自然会记着你的恩。”
“我……”赵治庭无语,“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们在盐铁衙门也安插了人,也不没有好处。
皇后摆了摆手,道:“立储的事迫在眉睫,你近日不要妄动。”
“会是什么时候?”赵治庭问道。
皇后顿了顿,若有所思道:“若我想的没错,努尔哈赤死后,圣上就会立储。”他想将外患除去,替赵治庭扫清障碍。
果然,时隔近两个月后,戈大人被启用,依旧是盐铁使。
苏婉如高兴的给沈湛还有苏季写信,告诉他们赵胥被关去了宗人府,他朝中的势力被削的差不多了,赵之昂立储后绝对不会留赵胥。
留他,就是给赵治庭留后患。
她解决了一个难题。
苏季收到信时哭笑不得,郑掌事笑着道:“属下原本还在想公主为何突然回燕京呢,原来是打算回去扫清障碍。”
“嗯。和赵胥相比,赵治庭不算什么。”苏季失笑摇头,“这丫头,太不让人省心了。”虽这么说着,可眼里却都是慢慢的骄傲。
郑掌事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给她回封信去。”苏季说着,坐下来给她回信,正提笔写了一句,刘长文进来了,有些激动的回道:“殿下,淮河发水了。”
苏季一怔,立刻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淹了哪里,祖陵?”
“昨天夜里,淮水冲破了堤坝,将泗州都淹了,水足有丈深。”刘长文道:“满城百姓无一逃离。”
为了保护祖陵,赵之昂将水截流,这件事早就有人提过,可他一意孤行,说淮水这几年都没有事,以后也不会有事。
现在出事了。
他自己家的祖陵保护好了,可方圆的百姓却为此丢了性命。
“我们去泗州。”苏季将手里的信烧了,又和郑掌事道:“你留下,通知所有人做好准备,我们随时起兵。”
郑掌事听着心头砰砰的跳,“是!”
“殿下。”胡十三娘快马赶来,“殿下,甘肃分号的掌事送信来,前天夜里,侯爷得了努尔哈赤的首级,侯爷胜了。”
苏季脚步踉跄了一下,凝眉道:“此话当真?”
“是。”胡十三娘将信递给他,“这是信,您看看。”
苏季飞快的扫了一眼,眼睛慢慢眯了起来,和胡十三娘道:“你速速通知沈湛,消息先不要送去京城。”
“是!”胡十三娘应是,和众人打了招呼快马而去。
苏季想了想,又回头给苏婉如去了信,让刘长文亲自送去燕京,他带着人去了泗州。
苏婉如收到信已经是七天后,正是八月十五,她心里焦躁的不得了,想知道八月怎么办的抓周礼,他没有外祖母所以说好了抓周礼由她舅母操办的。
抓了什么,剑还是书?
他会走路了吧,会喊娘了吧……
苏婉如恨不得立刻插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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