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之余,秦岭现在顾不上这个了,他想唐唐,他想她。
唐白日是跑到宿舍外面接电话的,借住的校园宿舍外跑道上,有三三两两结伴散步、说笑的小情侣。
少女把这样的景象看在眼里,又联想到自己现在孤苦无依的遭遇,心里越发酸气,语气也不禁抱怨起来:“你怎么不吱声?是不是自知理亏,心里清楚地知道,你对不起我?”
秦岭心疼地语气软了下来:“是我的错,我不好辩解什么的。我……真得真得很抱歉,让你这么辛苦,这几天…你在那边过得好么?”
唐白日此时也散了气,但心里的委屈还是一点儿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索性“噼里啪啦”地开始吐起了苦水,“好个球儿啊,我能过得好么?!周日那天,我眼巴巴地在校门口等你,巴士都要开了,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在看着我,我还是像个撒币似的,站在车外等你!来了这边之后也是,这三天的时间,我一边努力跟着课程,一边联系你,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不知道多少遍消息,结果你呢?你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你跟老娘玩失踪!你…秦岭!你过分!!”
少女越说越急、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哭腔。
秦岭自然听出了女朋友言语里的万分委屈,心里也万分心疼得紧,可解释的话不知怎么,就只在嘴边打转儿,竟然难以启齿得很。
唐白日听着电话里诡异的沉默,又似乎不甘心似的,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所以,你这次联系我…说明你还不想甩了我、不想跟我分开,对吗?”
听着唐白日这样的发问,秦岭彻底心软了,叹了一口气,哑着声音问:“吓坏了?”
唐白日沉默地点着头,然后,“滴”地一声挂掉了电话,索性按了视频过去。
秦岭看着手机不断地闪烁着视频邀请,赶紧拿着手机小跑到楼梯间,找到一堵白墙作为背景,以免让唐白日发现他在医院。
视频被接起,秦岭看见了唐白日带着潋滟水光的眼睛,鼻尖也微微发红,像只被抢了胡萝卜委屈巴拉的红眼珠小兔子。
秦岭几乎没有见唐白日这么哭过,当下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柔声哄劝:“不哭了,乖。”
唐白日上下打量,吸了吸鼻子:“你瘦了好多。”
秦岭挤出一个笑容:“才三天不见,怎么会瘦?”
唐白日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直接进入正题:“你现在在哪里呐?你这三天干嘛去了呀?你什么时候过来这边上课呀?”
秦岭没急着回答,而是把问题轻巧地反问了回去:“你在哪边适应吗?跟不跟得上学习的进度?”
唐白日察觉到秦岭的回避,傲娇的性子一下子就上了头:“你再这样避开我,我真的会伤心。”
这是两个人相识以来,她面对他,说过的,最狠的狠话了。
秦岭看着她坚定又执着的眼神,只好放弃抵抗,一五一十地交代来龙去脉——
“……三年前,他挪用公款,抛弃家庭,在外面鬼混,回来就打骂母亲。事迹败露,他被公司告上法庭。我和妈妈费力替他偿还了巨额债务,妈妈为此心力交瘁,落下病根儿,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了。本以为他会好好受到应有的惩罚的,但是他竟然回来了。还企图为了自己的利益想再次利用妈妈和我…我气愤,也伤心…所以,在他强行要伤害妈妈的时候,和他争执了起来,因而耽误了那天去特训营出发的时间……这几天的时间,我也是在处理这些事的后续……”
唐白日看着手机里止住不语的秦岭,她被这样的秦岭磨得心肝脾肺都揪到一起的疼,头一次觉得,秦岭真的挺瘦,挺单薄。平时那么傲娇恣意的大男孩儿,突然变成了一个在角落里委的小孩子。
需要她珍之重之,好好对待和呵护的小孩子。
于是,唐唐小心到不能再小心地发问:“我们就当他不存在,忘记这个人,好不好?”
秦岭感受到唐白日小心翼翼的的安慰:“小时候,他常常下班带我去街道边角去打电子游戏,那时候我七八岁,他带着我去找音像店老板问有没有最近到的游戏卡盘,也会带着我玩游戏到深夜,拳王、魂斗罗,很多很多……妈妈偶尔也会责备他带着小朋友熬夜……可是那个时候,责备的骂声都是笑着的……”
视频里的少年,眼睛眯了一下,像是这样能挡住即将涌出的悲伤和泪水似的:“但是…后来就完全改变了,他开始不回家,被我撞见带着别的小孩子买碟片,会目露凶光地训斥母亲。甚至几次把母亲殴打进了医院……妈妈带我离开那个我从小住着的房子的时候,天空都是灰黑的,后来我瞒着妈妈偷偷回去过,却只看见了一道道白色的法院封条……再后来有时候我还会望着那个方向,想着那些好玩的游戏碟片,我一张都没有带出来…”
唐白日眼睛酸到不行,忍了好久,压下喉间的哽咽,低声细语:“我们不想了,不想过去那些不值得的事情了。我们看现在,那…你打算下一步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