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吃午饭的时候,顾姥姥忽然就掉了精神头。
她恹恹的耷拉着头,就连拿碗的力气都没有了,筷子很快从手里滑落,吓得护理的人员赶紧围了过来……
待余婧诗赶到医院的时候,顾言程和几个母亲这边的亲戚已经等候在外多时。
他似乎没有感觉到老婆的出现,俊美的双目里充盈着难以言表的哀伤,似乎沉浸在与姥姥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又似乎在默默的祈祷着什么……
“什……什么病呀?”
余婧诗见众人都不理睬于她,不禁觉得有些难堪,旋即轻声嘀咕道。
她不知觉的往老公身边凑了凑,似乎在告诉众人她的特殊身份,但等候的人全都沉默不语,这让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老公……”她仰头从牙缝里蹦出话来,“跟我说说话。”
一边嘀咕一边轻轻摇着顾言程的胳膊。
顾言程似乎这才觉察到她的出现,默默的摇摇头以示无奈。
安静,说不出来的安静……
半个小时的驻足守望,终于盼到了医生从急救室里的出现。
众人蜂拥而上,将医生给围住了。
“医生,我姥姥怎么样了?”顾言程见大夫的神情凝重,忍不住紧张的问道,“你实话实说。”
“心、肾同时衰竭,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拍拍他的肩头,“小伙子,油尽灯灭……这是谁都无法抗拒的过程。老人家可能有话要对你说,珍惜这点时间吧!”
听到医生报出这样的结果,不知为什么,余婧诗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被顾言程扯起一起朝推车的护士撵了上去。
“姥姥……”顾言程满眼都是泪,哭出了声,“姥姥你别吓我……你一定是在逗我对不对?”
余婧诗见老人脸色蜡黄,奄奄一息的样子,也不禁颜面啜泣起来。
护士长知道老人的时间不多了,旋即吩咐护士解开了氧气罩,慢慢的,老太太睁开了双目来。
“言程啊……”老太太平静的喊道,“姥姥不能陪你咯,以后的日子,你可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还有媳妇儿!”
“姥姥你别说傻话了!我求求你不要撇下我,我一定不再惹你生气啦!我求求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顾言程万念俱灰的样子,让余婧诗心如刀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时候去找你的姥爷啦……哎!还有你妈妈,姥姥没什么好牵挂的,你有那么好的媳妇儿……婧诗,婧诗丫头呢?啊?”
“姥,我在这里了!我在的在的……”
余婧诗蛮横的撞开老公,俯身过期握住了老太太骨瘦如柴的手来,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离死别,她的心疼得已无法表述。
“丫头,言程交给你,老太太我就放……心啦!”老太太喘息开始家族,不时有痰音喷出,“呜……言程,手!把手给我!”
顾言程无声的淌着泪,将手伸了过去。
老太太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了一起:“孩子们,夫妻……是一辈子的伴儿,好好的…不要离散……”
久久的捂着二人的手,老人已游走在弥留的边缘,却久久咽不下这口气。
一旁的护士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和蔼的看住二人:“老人这样遭罪,你们好好想想,她还有什么牵挂的,让她安心的走吧。”
顾言程完全陷入了巨大的悲痛里,神志已经浑浊。
好在余婧诗想到了什么,凑到了林太太的耳畔:“姥姥,你放心,我一定会抱着你的重孙子……给你去磕头的,我一定做…到!”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如果说老太太还有什么没有实现的,恐怕就是这件事了。果然,二十秒后,心搏监测仪发出了长鸣,屏幕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水平线……
“姥姥!”
夫妻二人同时悲呼出声……
顾姥姥的葬礼在生活了一辈子的乡下举行,当顾言程捧着老人的骨灰回归故土乡下时,封越泽和沈博文都出现在了他的左右身侧。
余婧诗以外孙媳妇的身份,张罗着令堂的布置与追悼会的安排。所以没有跟去殡仪馆。当看着臂缠青纱的老公面无表情的捧着老人的骨灰盒放到桌案后,她赶紧迎了过去。
整整两天的不眠不休,此刻的顾言程已经是满身尘土、蓬头垢面,他后退两步,一下子跪在了老人的遗像之前。
封越泽和沈博文也默默的朝顾姥姥的遗像三鞠躬。
“言程,节哀顺变!”沈博文眼眶红润,哽咽道,“生老病死,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你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老人家地下有知,肯定也不开心的。兄弟呀,你要振作啊!”
封越泽也难过的凑到蹲在他面前:“算我求了你行不行,两天了言程,你就当是给哥们一个面子,东西可以不吃,可你喝口水好不好?你这样犟下去的话,顾姥姥能……能走得安心吗?”
“老公,”余婧诗怜惜的拎着矿泉水来在她身侧,“你喝口水好不好?听话好吗?”
顾言程漠然的摇头:“没了,我什么亲人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像个孩子般,他悲羌的哭出声来。到了此刻,余婧诗才发现原来一开始冷若冰霜的老公,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毕竟在顾姥姥的面前,他永远都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她拖来一个蒲团坐到地上,将目光呆滞的老公搂到了怀里,枕到了她的大腿上。
沈博文见状,识趣的拖走了封越泽。
“顾言程,你应该明白。姥姥若是还在,肯定不愿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你给我振作点行吗?”她眼噙热泪鼓励道,“你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不能就这么颓废下去。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跟老太太一见如故也让她心痛不已,为什么接触到的善良人命都不长?这是她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没了,什么都没了……”
顾言程面色呆滞的呐呐自语。
刚想再对老公好好安慰一番,忽然听到外面的人群一阵骚动,余婧诗惊诧的回过头来,原来竟是顾少东在阿强等人的陪同下,颤悠悠的朝令堂走来。
言爵集团的董事长来到这贫瘠的乡下,一时间引发了人群中的热议。
顾少东悲伤的注视着亲家母的遗像,摆脱阿强与沈博文的搀扶,毕恭毕敬的三鞠躬,之后点燃三支香敬了上去……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或许到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早都已参透死生,行礼完毕后,他费劲的蹲在孙儿很孙媳妇的面前来。
“言程哪!爷爷来看你们了……”
余婧诗怯生生的盯着他,害怕他因为上次的事情发难,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
“丫头,搀他站起来。男人……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子!”
顾少东痛心疾首的看着此事颓废不已的孙子,激动得嘴唇唏嘘。
“不!”顾言程回过神来,“你来干什么的!”
他恢复了正常的思维,一把推开老婆站起身来,凌厉的看住了祖父。
“我来给……亲家母送别。”老头儿也站起直起腰来,“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余婧诗一件祖孙二人要干仗,赶紧搂住了老公的胳膊:“老公,这里是姥姥的令堂,来者都是客,你别不懂事啊!”
“我姥姥不会欢迎你的!你走!”顾言程一指门外,“你马上消失!”
“大少爷!”阿强无奈的递着眼神,“好好跟爷爷说话!”
“我没有逼死我父母的爷爷,我没有这样的祖父!”顾言程神情一场激动,浑身都在颤抖,“这里是令堂我不想骂人,你们都给我走!走!!”
“言程!”余婧诗一声尖叫,“你冷静点,你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
顾言程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有问题吗?有什么问题?你搞没搞清楚状况,我和他之间不是问题那么简单的,是仇恨!仇恨你懂吗?我妈因为喜欢我爸,才有了我。可她一辈子连顾家的大门口都没进过!”
忍受着孙子的咆哮,顾少东理亏的低下了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