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瞻面无表情地吹灭蜡烛，然后把小桌桉推到脚边。
双手枕在脑后，“……睡吧。”
沉长莲能感觉到逢瞻情绪不太对劲。
可她也没有哄他的力气了。
跟卓烨乱七八糟谈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她的上下眼皮早就开始打架。
毛毯一裹，她也躺下睡了。
闭着眼睛装睡的逢瞻始终没等来沉长莲安慰的话。
他瞪着眼睛，越想越精神。
耳旁是沉长莲平稳的呼吸声。
她已经睡着了，逢瞻不忍心吵醒她。
只能吞咽下一肚子火，强忍着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也没睡着，索性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早啊。”
早起的沉长莲伸了个懒腰，顺便把逢瞻叫醒。
“走吧，去河边洗把脸，然后就该做饭了。”
今天早上的饭跟昨晚的饭没什么区别。
他们剩下的粮食不多的。
不过，只要再往前走上一段路，就能从荒郊野岭里走出去了。
也能买些别的食物。
书童一边用力撕咬着比石头还硬的饼，一边上下打量着逢瞻。
“你昨晚干嘛去了？半夜去找公子睡觉了？我说怎么早上醒来，一转头就发现你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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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逢瞻再说些什么，书童就又开口了，“你回到马车里怎么还没睡好？眼下青青紫紫的，不知道还以为被人打了呢。”
他捧着肚子就笑了起来。
逢瞻气的脸色铁青，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饼，“不好好吃饭就饿着，这么多话……”
旁观的沉长莲顺手把这个饼从逢瞻的手里夺走，“这个饼还是先馏一馏吧，太硬了，不好咬，你们两个急什么。”
她不赞成地看着书童，“再饿也不能直接啃冷饼，我可没买消食的药。”
书童老老实实低下头，“哦，下次不会了。”
逢瞻像个斗胜的公鸡一样看着书童，“小孩子要学会管住嘴。”
沉长莲：……
该管住嘴的，不止是书童……
肉粥吃完后，一行人再次启程，终于是在午饭前到达江州。
这地方不算富庶，可因为就在江州境内，刺史也没少在巡视时想办法帮扶这个地方。
也因此，这地方的民众都格外拥护刺史陈奇春。
“所以刺史就在这个地方待着了？”
卓烨点了点头，“陈奇春并不擅长兵法，就在这里坐镇，也算是稳固后方，管束粮草。我先带着你去见一见陈奇春，他应当最是了解江州如今的形势。”
事实上，沉长莲也去不了旁的地方。
宣帝给她的不是什么参军的官职，而是刺史手下的副官。
她依旧需要待在陈奇春身边，跟他一起坐守后方。
可如今的后方也不是那么好守的。
一行人进城时被盘查了半天，腰牌文书轮着看，才勉强进去。
找刺史陈奇春时也扑了空，一行人只能先找个客栈住进去。
其实把沉长莲送到这里后，宣帝指派给觉明司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他们只需要在城中采购完回程需要的粮草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卓烨只口不提这件事情，大有一种把沉长莲送到陈奇春面前再离开的劲儿。
沉长莲好好劝他，“大人要不还是先回去吧，这个地方也不算安定……”
“你还没见到陈奇春，等见到他了我们再离开。”
卓烨已经不打算离开了，他想在暗处好好护着沉长莲。
可觉明司的人还需要回去。
他可没有办法带着这么多人隐藏起来……
那就只能等沉长莲见到陈奇春的空挡，他再安排觉明司的人离开了。
“陈奇春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相处，他是个不安分的老滑头——”
逢瞻打断卓烨的话，“这就不需要卓大人多费心了，我先前跟陈大人也有过比少交集，有我在长莲身边，她肯定是不会被陈大人欺负过去的。”
沉长莲：“……你说的什么傻话，陈大人是朝廷命官，跟我一样都是为朝廷效力的人，如今江州形势危急，我虽然官低位下，但也想跟陈大人拧成一股绳，一齐度过江州的难关。”
她说的全是些漂亮的场面话，但也的确起了点效果，至少逢瞻跟卓烨不会对着吵了。
正巧客栈的酒菜也端上来了，沉长莲直接动快子开始吃。
她一边吃一边劝着两人，“赶快吃吧，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
跟他们坐在一桌的书童跟万正河更是吃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书童一手一个包子，两口吞完就伸快子夹菜吃。
沉长莲看着他的架势就觉得心慌，抬手又唤来跑堂的，“多来两屉包子。”
幸好是多要了两屉包子，否则矜持的卓烨跟逢瞻还就真的吃不上了……
书童一边大口吞咽着一边又在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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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包子什么味儿啊，肉也炖的太烂湖了……”
他挑剔是挑剔，嘴里却没停。
由奢入俭难。
沉长莲觉得，书童是还没真的挨饿。
再饿上几天，也就不会再挑剔了。
一顿饭，只有她跟万正河吃的津津有味。
万正河吃开心了，还想再要一坛子酒，结果被卓烨拦住了。
“不许饮酒。”
“……哦，我只是随便说话，没说真要，大人，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万正河的谎话卓烨自然是不信的。
他懒得搭理万正河，只抬手夹着面前的菜。
不料正好跟逢瞻的快子撞上。
刚刚夹起来的菜重新掉回盘中。
“……逢小公子似乎对我有意见。”
“并没有啊，卓大人，你别说笑了。”
逢瞻吃饭也不舍得把草帽摘下，帽檐遮住他阴寒的眼睛，却遮不住他绷紧的双唇。
他的确是很不悦的。
原因是什么，卓烨心里也很清楚。
看来喜欢沉长莲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饭后，卓烨找到了逢瞻。
他又搬出从前劝说沉长莲不要接触陆恒丰的话送给逢瞻。
“你如今年纪还小，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你硬拉着沉长莲做那些……之事，反而会坏了他的名声。”
“什么事？龙阳之事吗？”
逢瞻看着卓烨，眼底露出直白的嘲讽。
他实在是太高看卓烨了，一个连沉长莲性别都不知道的仇人，能有什么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