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的是今天中午的剩饭，嗖味儿的来源却是放在角落里的那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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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味道不大，才放了不到两天。
只是卓烨的嗅觉太过敏感。
他还是让属下把这堆饭扔了，正要一同往外走时，却听到属下说：“大人，没有空房间了。”
热情的沉长莲立刻拉住还没有踏出房门的卓烨，“大人在我这里住一宿吧，我的床宽敞！”
“……行吧。”
卓烨勉强答应了。
除此之外，他还被热情邀请着吃了一碗今天中午的剩饭。
见他吞咽艰难，沉长莲就在一边给他鼓气，“大人努力吃，吃饱了第二天才能醒过来。”
卓烨停止咀嚼，看着沉长莲问了一句，“不吃饱饭就睡觉会死吗？”
他是个武人，只是一张脸像个俊书生，说话也奔着简单粗暴去的，没想能刺激到沉长莲这个心思敏感的弱书生。
“大人不知，若是遇到荒年，忍饥挨饿一日又一日，是真的不知道哪日睡着就醒不过来了。”
看见沉长莲眼角的泪，卓烨心里也不是滋味。
“是我说错话了，我把饭吃完就是了，你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沉长莲长叹一口气，然后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紧接着，她就给卓烨讲了曾经的邻居二大爷、二大爷家的小女儿翠花……一个村子人的遭遇。
“……大人不知道啊，我走的时候黑蛋还把自己的竹蜻蜓送给我了。”
边说着，她就翻了出来，在手心里转着。
竹蜻蜓的翅膀把沉长莲额前的刘海吹的乱糟糟的，却显得她眼神更清更亮，还带着孩童一般的纯稚。
背负上血海深仇之后，沉长莲再也无法拥有纯稚，她学着书童的模样、学着村口黑蛋的模样，把自己伪装起来。
起初只是为了让仇人放松警惕，可她却在转动竹蜻蜓时体会到了一丝快感。
沉长莲看着竹蜻蜓飞了出去，发起了呆，卓烨替她捉了下来，“怎么玩着玩着又不开心了？”
卓烨轻叹，果然是小孩儿。
再回头时，沉长莲的眼眶已经红了，她堪称恶狠狠地夺走了卓烨手上的竹蜻蜓，“我很喜欢它，大人不许抢走。”
“我抢它做什么？！”
卓烨觉得憋屈，又说了一句，“我这么大一个人，抢你的玩具做什么？”
今年一过，卓烨就是而立之年了，实在没必要抢一个小孩儿的玩具。
沉长莲揣着手，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今晚沉长莲睡在里面，她几乎是贴着墙睡，结结实实生了卓烨一顿气。
入睡前她还在想究竟值不值得，略一想，发现她如今的年龄因为这种事生气也算正常……
沉长莲这个态度却把卓烨闹的辗转难眠。
他知道这个年龄的孩子总会不讲理一些，却也没想到沉长莲会因为一个竹蜻蜓跟他翻脸……
可恶，有点在意……
好在第二日清晨时，沉长莲又笑着跟他告别。
“大人保重。”
卓烨不得不承认，因为沉长莲的一个笑，他心情好了不少。
回到觉明司看到堆积如山的公文时也没有那么暴躁了。
一口气干到下午，直到朋友过来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放下笔歇了歇。
怎料朋友笑的跟翻了坛的老鳖一般，“哈哈哈，卓烨，你看看你的额头。”
直到朋友搬来铜镜，卓烨这才看起自己额头上跟女子花钿样式一般的针孔。
沉长莲没骗他，瘀血的确散了，不过又多了一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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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浸风月场的朋友一眼识出，“还是梅花呢，长公主最爱描的花钿！”
卓烨意乱心烦，没了跟朋友客套的心思，“说吧，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天大的好事！我得了一本奇书，只要能把它印出来，然后卖给今年参加会试的学子，我就发财了！”
卓烨将信将疑道：“什么奇书？”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把往年考过的策论统一在了一起，让后整合了一些不错的文章，方便考生们查阅学习，肯定会大卖！”
这样复习倒是比重头背一遍四书五经快多了。
卓烨点头借了觉明司几个下属给他，“弄好之后先给我一份。”
他有意送给沉长莲一份。
而这一边，沉长莲已经让书童把那些题录放了回去。
昨晚逢瞻跟书童刚进走廊尽头那间房，卓烨就上来了，沉长莲索性就把他拉到自己房间，给抄书的逢瞻留出空间。
逢瞻也发现了，鸿鹄书院学子们的题录前面的内容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到了最后一个题目时，每人的题录上都只有一篇文章，而且内容都不同。
毫无疑问，这就是今年策论的题目跟‘高分答桉’了。
书童一本接着一本偷过来，逢瞻也抄了一宿。
第二日他跟书童赶在陆恒丰酒醒之前离开了房间，又按着沉长莲的指示，找人把这本书送给了明哲书坊的老板。
逢瞻有些惴惴，“离会试只剩下几日光景了，万一这东西没有印出来，没有在考前送到学子们的手里该怎么办？”
“不会的，”沉长莲笑着安慰逢瞻，“明哲书坊的东家不是个傻子，他只要翻开稍微一看，就知道这书有多大的价值。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东西印出来的。”
宣国卖书的书坊不少，京都的仅是一条街就有三家，而沉长莲选择明哲书坊的原因只有一个——书坊的东家与卓烨有交情。
“不管这书有没有在会考前传阅开，不管卓烨有没有派人帮明哲书坊的老板印书，他都躲不掉了。”
两人的确是多年故友，故友惹上了这样一件大事，身为朋友的卓烨又怎么能够明哲保身？
他迟早会被拖进泥里，被世人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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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瞻，你今日必须要要走了。”
逢瞻童色深沉，上勾的唇角尽是苦涩，“你与我两年没见，话还没说上几句，你就急着赶我走？”
“那再聊几句？”
沉长莲眉目上挑，勾带起泄了一屋的春光，“逢瞻，能再见你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趁还没有人注意到你的身份，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