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弟，多亏你来看我……”
“真不用客气。”
陆恒丰说的想通可不是体面话。
他是真的恢复成事发前的状态了，活力十足地跟着沉长莲一起卖字画。
不过他还是舍不下面子去吆喝，举着沉长莲的字画，默默蹲在一边。
沉长莲也拿他当吉祥物，偶尔有大胆的女子过来时，还会把陆恒丰抛出来遛遛。
“姑娘，买一幅吧。”
“买一幅吧姑娘，你看这样，我给你介绍个良缘！”
这姑娘身长八尺，肩膀上的肉极其结实，一看就是做力气活的。
她不懂字画，却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媒婆一听说要说媒的是她，吓的连夜跑了二里地。
不过，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总能寻个男儿郎嫁了。
“我要那个鹌鹑蛋子做什么？给个准话，娶不娶我？！”
这姑娘手掌也大，沉长莲好不容易画出的四尺对开山河图在她手里就跟棉条一般孱弱。
沉长莲心疼这幅耗了不少墨水的画，拉着另一头想往自己怀里扯。
“姑娘这是做什么？我卖画不卖身——”
沉长莲憋的脸色涨红也没把画纸夺回来……
笑话，当她沉长莲这些年吃的饭、耕的地、拔的菜是什么？
她再次发力，画纸纹丝不动。
姑娘面色如常，沉长莲累到手抖。
……还真是笑话了。
那姑娘掀起半合的凤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沉长莲，“哟，还有点力气嘛，看来也不是不能继承家里的生意。”
“放心吧，只要你做了赘婿，我会给你一个铺子帮你安身。”
“……敢问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杀猪啊。”
姑娘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杀气流露而出，连三尺开外的陆恒丰也被震慑到。
“你跟着我，短不了吃喝，瞧你现在的身板，可怜见的。”
沉长莲：……你打到俺的七寸了。
活命都是问题的沉长莲自然没钱胡吃海塞养出一身膘，她虽然长的高，但是皮贴着肉。
冬天穿厚衣服时还显得人模人样，如今天气热了，她身上的骨头也就越发明显。
肩背薄薄的一层，线条流畅的骨骼穿插其中。
露出来的手也是皮包着骨。
这段时间沉长莲跟着陆恒丰吃了不少好东西，可还是没长出几两肉。
“不过脸还说的过去，以后我卖肉的时候你就站在一边吆喝，多有排场啊。”
沉长莲仔细一想，还觉得挺不错的。
还好陆恒丰的声音把她拉回来现实，“沉弟，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学习的……”
那姑娘气的一脚踹开陆恒丰，“读书有什么好的，瞧瞧你们，一个个都瘦的跟鸡崽子差不多。”
沉长莲立刻拉住后坠的陆恒丰。
安稳的怀抱让陆恒丰放松下来，他刚要开口道谢，又听见沉长莲说。
“姑娘或许不知，这位陆恒丰可是鸿鹄书院院长的幼子，来头大着呢，姑娘若是能跟他在一起，一定是般配极了。”
“我不要他，他没你长的好看。你的消息我都打探好了，你家里还有一个在边境做芝麻官的病鬼哥哥，只要你答应，我家会托关系给他找名医。”
沉长莲忍痛拒绝，“不劳姑娘费心。”
她只恨自己胯下少了二两肉，不然也能少奋斗几十年了。
陆恒丰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条律法，“姑娘拿我朋友的家人威胁他，已经犯了《宣律》，我可以去官府告你！”
姑娘也不看陆恒丰，“你不后悔？”
沉长莲手指头拧成麻花，心里的泪蜿蜒而下，“……不后悔。”
本以为到了这个分上，这姑娘也该走了，没想到她直接坐下了。
还坐在沉长莲留给自己坐的小板凳上。
“明日我把嫁妆拿过来，你看过之后再考虑。”
沉长莲跟陆恒丰一起蹲在她身边，真诚地说：“真没有成亲的想法。”
这姑娘不屑地打量了一圈沉长莲的摊子，“我就知道，你们书生最爱面子了，不过我可不愿意惯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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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开始，你这摊子的客人我都会截走，我看你能饿到几时！”
说完这句话后，姑娘气势汹汹地走了。
沉长莲看着自己的小板凳发呆。
陆恒丰握紧沉长莲的手，“沉弟，你放心，有我陆恒丰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饭吃。”
“……谢谢。”
这姑娘的话果真不是开玩笑，从这天下午开始，沉长莲的摊位旁就来了一群提着猪肉的彪形大汉。
一旦有人尝试靠近沉长莲的摊位，就会被这些大汉提熘走，作为补偿会送上一斤猪肉。
“……她家里这么有钱的吗？”
陆恒丰点头，“算是皇商吧，跟宫里有交易，据说圣上吃的就是她家里养的猪，京外的养猪场大多是她家的。”
沉长莲：……
两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日，沉长莲果然是颗粒无收。
陆恒丰为了躲清净，也跟着沉长莲住进了京郊的宅子，半夜也不睡觉，拉着早已经看开的沉长莲做心理辅导。
“再过几日，如果她依旧不改，我们就去报官！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
沉长莲打了个哈欠，“陆兄放心，我很放心的，你快睡觉吧。”
少年藏不住心事，一定要说出来才能睡觉。
“……沉弟，你今天没有因为金钱动摇吧？”
沉长莲笑着说：“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不为金钱动摇？
“那就好，沉弟，大道艰难，你我要相互扶持……”
陆恒丰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沉长莲看着时间也眯了一会儿，然后披上衣服走到小院里。
院里围了篱笆种了些菜，沉长莲总是趁着夜里等人的时刻给它们浇水。
她会刻意留一半菜地给赶回来的人。
“拿着吧，今天我帮你多浇了两趟。”
“……谢谢公子。”
“不客气，张炳连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有。”
书童拿出一片金叶，今夜没什么光亮，可这片金叶却自己发着光。
“这是张炳连差人从工部侍郎家里偷出来的。”
“这个不算金叶，应当是夜明珠凋的，在外层涂了金粉。”
也是益阳工匠的手艺，不知道张炳连能不能联想到鸿鹄书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