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问?”苏念云又愤怒的上去踢了她几脚。
刚刚跪好的碧玉再度倒地。
这次,她爬不起来了。
有一脚直中她心窝,她几乎闭过气去。
看到碧玉脸色瞬间煞白,头上立刻冒了冷汗,站在老夫人旁边的赵妈急忙出手阻拦。
“公主,您在外面受了气,可不能随便拿咱们陈府中的人撒气!”
这碧玉是她女儿。
她们母女虽说是府中下人,可因为格外得老夫人看重,所以一向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她们何曾受过这种气。
“胡说八道什么,”这时刘嬷嬷站出来道,“什么叫你们陈府?”
“公主下嫁陈家大爷,便是陈家的一员,也是你们的主母,既然是你们陈府,你把公主置于何地?”
“还有,你一个下人,竟敢以下犯上质疑公主,你学的规矩呢?”
刘嬷嬷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教训起下人来,那是气势十足。
被刘嬷嬷这一呵斥,赵妈吓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只能紧紧抱着碧玉。
这时,老夫人出来打圆场。
“念云啊,也难怪赵妈着急了口不择言,母亲问你话你不回,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言下之意,是苏念云先没的规矩。
不过她很快就话锋一转,“到底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你别气坏了身子,说出来,母亲给你出气就是!“
“母亲,这可是您说的,您可要好好替念云出这口气!”
苏念云一指碧玉,“这丫头一直在本宫面前吹嘘凌云寺有多灵验,还说什么去的人少了才显心诚……”
“路崎岖不好走就罢了,山上蚊虫鼠蚁多也罢了,毕竟为了绍安,本宫什么都愿意做。”
“可本宫到那寺里才发现,枯败腐朽不说,寺里除了一个老僧和一个小僧,半个烧香的人影都不曾有。”
“母亲,那里丁点香火都没有,可见连平民都保佑不到,如何能保佑到远在边陲的绍安?”
“你说有些道理,的确是委屈你了,可无非是去错了寺庙,不是什么大事……”
老夫人并不觉得这事多严重,想小事化了。
谁知苏念云却并不想让这件事轻易过去。
“母亲您不知道,这平时本宫去错了寺庙也就罢了,可这次万万不行。”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怎么就不行了?”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不过是漠北部落的野丫头,三生有幸被太后收为义女。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公主身份背后连带的东西,她才懒得应付她。
“母亲,本宫一向是随太后去大佛寺烧香拜佛的,这丫头哄骗着本宫去了凌云寺,错过了大佛寺的佛诞日祭典。”
“大佛寺今年没收到我香火就罢了,万一因为我去拜了别的寺庙而得罪大佛寺的佛祖,再让绍安出点什么事……”
“瞎说!”老夫人急忙呵止她,“大吉大利,绍安一定会平安的!”
苏念云却仍是继续道,“要是驸马因此出了事,碧玉你要以死谢罪,知道吗?”
话音落下,老夫人及其身后众人,统统变了脸色。
以死谢罪!
这句话太重,而且很不吉利。
老夫人当即就变了脸色,可她又不能因此和苏念云真正翻脸。
只得严肃的道,“念云,越说越不像话,你这话说的,倒好像盼着绍安在战场出事一般。”
“母亲,您误会我了,”苏念云委屈道,“倒是这碧玉,才是希望绍安出事的人。”
“行了,碧玉这里我来处理,你一路颠簸肯定很累,先回去休息。”
苏念云只好点点头,离开前,她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跪地的碧玉。
眼见苏念云扶着刘嬷嬷的手往听风阁的方向去,老夫人和善的面目消失不见。
她锐利的眼神望向碧玉,“你从哪里听说那个凌云寺的?”
此时的她,也并不知道大儿子会听从一个青楼女子的安排,在战场诈死。
她只是在家提心吊胆,偏偏,苏念云说的话,正是她最担心的事。
儿子就算再没出息,也是她的骨肉,她希望儿子平平安安。
面对老夫人的质问,碧玉一时难以回答。
她是家生子,自小没怎么离开陈府,又怎么会知道凌云寺是公主说的那个景象。
她只是……奉那人的命令行事而已。
察觉女儿神色有异,心疼女儿的赵妈只得跪在女儿身旁。
“老夫人,是我年轻的时候去过凌云寺,无意间跟碧玉说过那里……”
“那时候的凌云寺的确香火鼎盛,谁想到过去这么多年,凌云寺会没落至此。”
“碧玉这丫头,可能是听我说凌云寺灵验说的多,就想用这事来讨公主欢心。”
“老夫人,碧玉她没有坏心思,她从小就照顾大爷、一心为大爷,这您是知道的!”
老夫人这才和缓了脸色。
“这种事情,以后要谨慎,尤其事关大爷安危。”
“是,老夫人!”
碧玉受了教训,捂着心口,被赵妈扶了下去。
“不过,老夫人……”
一直沉默的文妈道,“今日的公主,好像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老夫人却不以为意,“有什么不一样?”
“我可太知道她了,痴迷安儿痴迷的不行,碧玉今日这几下,挨的不冤!”
在老夫人眼里,苏念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个对她儿子深情不改的痴情种。
此刻,这个老夫人口中的“痴情种”,正站在听风院门口。
听风院,是当初老夫人为了迎接公主下嫁,特意花重金修整的院落,假山、流水、曲径、阁楼无一处不精心。
和陈府其他院落相比,听风院简直可以用豪奢来形容。
苏念云记得自己嫁进来之后,立刻就从这个小院各处,体会到老夫人和丈夫对自己的珍视,这让她十分感动。
后面,她去庵中一年,这里就被新嫁进来的二夫人占为己有。
老夫人说她寡居,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把她安排到了清净的别院。
等到自己病入膏肓,老夫人又安排她去了荒废的西跨院。
此刻,再置身听风院,苏念云只觉讽刺异常。
“公主,您回来啦!”
正在打扫庭院的下人们见到公主回来,纷纷行礼。
苏念云径直走进主屋,立刻有一个妖娆的丫头送上热茶。
“公主,您一路辛苦,先喝口热茶。”
苏念云看了她一眼,时隔三十年,她还是清晰的记着这个丫头的名字。
“白荷,本宫饿了,去准备些饭菜。”
“是,公主。”
妖娆的小丫头领命出去,正待关上房门,不想苏念云道,“门就敞着好了,你去吧!”
白荷的手就是一顿,然后福身离开。
“刘嬷嬷,”盯着空荡的门外,苏念云问道,“陈府,可还有你觉得可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