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朱慈烺颁布告天下军民书,自武昌发兵十万,进讨蜀中,虽然仍旧快马加鞭的通知了在武昌的马士英,但是马士英还是来不及准备。
因为武昌本就是九省通衢,地处南北要冲,而武昌以北已经尽数为清兵所占,镇守襄樊的正是清军老将济尔哈朗,也是除了多尔衮之外的唯一一位叔王。
济尔哈朗老谋深算,刚刚到任便扎扎实实的摆了左良玉一道,左良玉率两千骑北上试探,被济尔哈朗诱敌深入,险些一口吃掉。
左良玉自知不敌济尔哈朗,自请入蜀作战,马士英留守武昌。
但是武昌虽然有十五万兵马,但是这十五万人刚刚成军,若是左良玉领十万人入蜀,恐怕五万然守武昌有点难。
此时江南上上下下同仇敌忾,而张献忠发兵驻屯宜昌,左良玉也没有办法打进蜀中。
随着弘光月报跟东林月刊的接连造势,民间已经悄然流传出全蜀止存八万人的消息了,江南各地群情激奋。
王业泰万万没想到,这征讨蜀中舆论造势能弄的这么大,原本没什么事情的府衙门口,也有书生围住了府衙,叫王业泰上书朝廷,催促开战。
府衙外面叫嚷声不断,王图却贼兮兮的来到了王业泰的面前道:“少爷,少奶奶来了。”
“这么快?”
这也是王先通的手笔,自从上次李仙儿难产之后,王先通彷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虽然心中自知愧对李仙儿,但是王先通还是将戚月灵打发到了松江,希望戚月灵赶紧给王家开枝散叶。
此时衙门的班头走了过来,对王业泰说道:“老爷,城里的书生不知道在哪听说了您没上奏章请朝廷发兵,松江府的书生正都朝府衙赶过来呢。”
王业泰的脑袋一大,怒道:“这是谁胡扯呢。”王业泰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站起来道:“现在在府衙的人,全都上马跟我出城。”
王业泰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对,众人直接上马出城,府衙外面的书生见王业泰出来了,还没等说话,便吃了一嘴的土,定下神来,王业泰已经扬长而去。
“王图,灵儿他们走的哪条路?”
王业泰皱着眉头看着王图问道。
“就是这条路啊,少奶奶他们人不少啊,应该走不了小路。”王图诧异的看着一旁的官道打量道。
王业泰的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好的直觉。
“大人,前面发现一辆马车,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
“少爷,您别急,地上没有尸体。”王图赶忙补充道。
听到班头这么说,王业泰心中一凉,阴着脸默不作声,过了没一会,当王业泰看到江南制器行还没正式发售的四轮马车,王业泰咬着牙道:“给我查,这是谁干的。”
自从弘光月报开始给伐蜀舆论造势的时候,王业泰就知道,这后面绝对还另外有人推波助澜。
众人回到了城里,府衙的一个丫鬟站在门口正等着王业泰。
“大人,您......您可算回来了,府衙里有一个人,说是您的客人。”
“客人?”王业泰一愣。
王业泰诧异的走进了府衙之中,没等进大堂,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醋味儿,只见一个梳着金钱鼠尾辫的中间汉子,正坐在大堂上。
一见王业泰来了,那人赶紧起身拱手道:“小伯爷,咱们好久不见啊。”
“范永斗?”
王业泰震惊的看着来人,范永斗笑道:“小的还以为小伯爷贵人多忘事,早就把小的忘了呢。”
王业泰的脸色很难看,盯着范永斗问道:“不知范老板千里迢迢的来我松江府有何贵干。”
“嘿嘿,小的就是个做买卖的,上个月听闻松江府的布匹大买,这不想来进一批布,实在是没有门路,这不就找到您了吗?”
王业泰皱着眉头盯着范永斗,继续问道:“仅仅一批布,你范掌柜就要绑了我夫人?”
范永斗惶恐的起身道:“小伯爷说哪里话,那哪是绑啊,小的是派人请,请夫人来跟我家那婆娘喝茶去了。”
王业泰不耐烦的说道:“有话直说。”
“嘿,小的想买一批织布的机器,不知道小伯爷可不可以?”
王业泰顿时明白了范永斗的意思,王业泰黑着脸:“江南制器行的事情,你应该去找李掌柜,你找我作甚?”
范永斗倒也不急,笑道:“既然小伯爷都这么说了,小的也就不麻烦小伯爷了,小的还是去请李掌柜来商量吧。”
“等等。”
王业泰深知这一批飞梭卖给范永斗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清廷占据江北,由此开始一场不亚于松江的发展。
“我卖给你,不过要比市价高三倍,不知道范老板可愿意?”
王业泰盯着范永斗问道,范永斗的脸色一变,低声道:“小伯爷别忘了,尊夫人还在我府上做客呢?”
王业泰冷哼道:“若是灵儿或是仙儿有何差池,我便去山西抛了你范家的祖坟。”
“你!”
南北两岸互相角质,范永斗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来到江南,王业泰想去江北自然也不是问题,范永斗看着王业泰这幅样子,不禁服了软,说到底,范永斗仍旧只是一个商人罢了。
“好,小伯爷,三倍就三倍。”
“不,五倍。”王业泰澹澹的说道。
范永斗不怒反喜道:“好,小伯爷,这次算是范某人的见面礼,尊夫人一会就回来了,我家这败家婆娘,太墨迹了,小伯爷见笑。”
范永斗离开府衙之后没多久,戚月灵便在府城的一处客栈被放了出来,一行人只有几个镖师受了点伤。
王业泰见戚月灵无甚大碍,安置好了戚月灵之后,便急匆匆的去找李仙儿了。
等王业泰找到李仙儿的时候,李仙儿正在一边看着江南制器行的账目。
“仙儿,出事了。”
李仙儿诧异的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范永斗来松江了,刚刚已经找过我了。”李仙儿倒是没有一丝惊讶的样子,只是澹定的问道:“怎么?他要做什么?”
“你早就知道他要来?”
看着李仙儿澹定的样子,王业泰的心中不禁生出了无限的疑问。
“你的松江布搞得这么轰轰烈烈,这范永斗本来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干的人,他怎么能不来闹事?”
正如李仙儿所言,长江以北到处兵荒马乱,加之江北本就不怎么产布匹,这松江布自然就成了紧俏货。
“那你觉得呢?这批飞梭卖不卖?”
李仙儿挑逗的看着王业泰说道:“那当然得看你了,你才是一家之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这样?”看着王业泰满头大汗的看着李仙儿,李仙儿忍不住笑出来道:“相公大可以卖他。”
“什么意思?”王业泰打心底里是不想卖的,李仙儿继续说道:“相公不妨试想一下,即便是你不卖给他,他仍旧会天天打飞梭的主意,不妨相公干脆就大方些,直接将这些东西卖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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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业泰默然点了点头,李仙儿继续说道:“这飞梭可是用棉纺织,江北现在连种粮食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供得起这些飞梭需要的棉花?”
王业泰恍然大悟,自从飞梭问世之后,这松江府各地已经在加紧纺纱的速度了,但是还是远远供不起这些厂子,时而出现断货的事情,现在松江布价格已经开始上涨,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棉纱供不应求。
现在弘光月报已经开始悬赏民间改造纺纱工具了,王业泰知道,即便是在慢这纺纱的机器用不了几年也会在资本的刺激下跟上来。
大量的松江布向江北倾销,整个大明的财富正在飞速的流往松江府。
松江府在王业泰到任第八个月时,已经上缴税银达到原本松江府一年半的量了,而且这还是没有加上市舶司税银的情况下。
大明三地开关的事情,此时已经遍传海内外,现在海外已经有不少的势力涌向这三个地方了,其中就有不少日本的大名跟朝鲜、琉求的富商。
松江府在次告捷,八个月收缴了之前一年半的税银,整个士大夫集团人人自危,一旦王业泰成功,几千年的文人士大夫集团的法理也将不复存在。
弘光元年九月弘光月报上刊登了一篇复社领袖顾炎武的一篇社论。
顾炎武将东林月刊一顿臭骂,职责现下之东林月刊乃是假借东林之名,牟私利之实,并提出“经世致用”的号召,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人本是东林一系的后起之秀,现下不仅痛批了东林月刊的那一批人,还捎上了礼部尚书史可法,指责史可法尸位素餐,有德无能,有辱其师左光斗之门风。
现下文官之中,已然悄然分为两派,一派由东林旧人为主,表面上同推史可法为党魁,实则各谋私利,另一派则是由李邦华、王业泰师徒为主的新派。
这一派多是心学传人,主张经世致用,不过显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心学一派已然全面的盖过了东林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