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梦起了个大早。
请了个假,安抚好常素后,她便踏上了去奶奶家的公交。
想想上次闹得不欢而散,这次她去,那个老太太指不定要给她什么难堪。
疲倦了按了按太阳穴,她闭上眼睛。
这都弄得什么事啊,她才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这下好了,家也没了,她们娘两该不会真流露街头吧。
纷乱的思绪被突然的刹车扰乱,车子现在如同泥鳅一样,七拐八拐的在小巷里穿梭。
看到熟悉的巷口,她忙喊司机停车。
站在门口,深呼吸,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挺起背向里走去。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响,好一会儿,大门才打开。
老太太看见是她,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没好气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
她赔着笑:
“奶奶,咱进去说。”
对方冷哼了一声,兀自转身回去,似乎连和她说话都不屑的说。
她紧随其后,小心的将门关上。
房间有些昏暗,老太太没有拉灯,沙发上有刚入座的痕迹,看来她刚才一直在这躺着。
苏梦局促的搓了搓手,想寒暄两句,不过看样子,她也不会理会她,索性直入正题吧。
“奶奶,你有没有苏天……哦不,我爸的消息。”
直呼苏天明的名字指不定又要被这重男轻女的老太太骂成什么样呢。
一听苏天明,她的眼睛一下子瞪的老圆:
“天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苏梦忙摆摆手:
“不是,我们联系不上他了,他……”
“他怎么了?”
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苏梦壮着胆子解释:
“他跑了。”
老太太拧着眉头,狐疑的盯着她:
“跑了?”
“嗯,听我妈说他赌博欠了好多钱,催债的现在都要到我们家了,可好几天了都联系不上他。”
此话一出,老太太脸色霎时变成了灰色,怔怔的愣在原地,苏梦忙要上前搀扶,没成想她恶狠狠的甩掉了她的手,怒不可遏的指着她骂道:
“你这个撒谎精!净咒你爸!我就说你今天跑来干什么来了,原来是专门来气我的,当年怎么会抱了你这么个野种!”
苏梦只觉得脑袋嗡嗡,怎么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没底线的维护自己儿子。
她好言好语的解释:
“奶奶,我真没有骗你,不信你试试能不能联系上他,我们……”
话还没说完,老太太用利刃般的眼神剜着她,声嘶力竭的吼道:
“滚!”
不行,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她鼓起勇气继续道:
“奶奶,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爸真跑了。我今天来,就是想和您商量,房子现在马上要被银行收走了,我和妈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
这句话陡然加深了她的怒火,她从齿缝里狠狠的逼出五个字:
“除非我死了。”
“可是……”
她还想求她。
没想到她已经拿起手边的杯子朝她扔来:
“你滚不滚?”
厚重的保温杯擦着她的脸颊过去,若非她躲得快,刚才那一下,绝对会伤的她鼻青脸肿。
见她还没动,老太太又操起手边的笤帚过来。
“我说让你滚!你听没听到!你们死在外面都和我没关系!都是你们害得我儿子,都是你们害的……”
笤帚落在身上钝钝的疼,苏梦只觉得周身冰冷的如同坠入地窖,狼狈的从屋里逃了出来。
茫然地回在街上,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顺着回家的方向呆呆走着,似乎只有吹着风,在太阳下呆着,才能稍微喘息一下。
不知道麻木的走了多久,到家的时候已经月色初上,站在楼下,看着房间里为她留的灯,心里稍稍宽慰了些。
踏着楼梯撑着自己上去,却赫然看见自家门上被泼的红漆。
不堪入目的咒骂涂满了整个墙壁,血红一片的场景,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颤抖着手开门,常素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如同一只提线木偶。
见她回来,哑着声音问道:
“吃饭了吗梦梦?妈去给你做点饭。”
苏梦硬挤出一个笑容:
“不用了妈,我不饿。”
常素也没有坚持,她似有些冷般把自己缩在沙发的一角,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苏梦走上前,默默的揽住她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没一会儿,她的衣袖上就潮湿一片。
待常素哭累了,她小心的领她回房间睡着。
一切安顿好后,她这才轻轻合上房门,踮着脚熘了出去。
今晚天气不好,除了小商贩,路上没什么人了。
风呼啸的吹在脸上,像一个个结实的耳光。
脚上磨了好几个泡,钻心的疼让她只得蹲坐在花坛边。
现在该怎么办呐!
她还没有毕业,弟弟还在念初中,家里的钱全被卷走了,亲戚朋友们也被苏天明借了个遍。
眼下就算她们厚着脸皮借到钱,可以后呢?
她们吃什么,喝什么,拿什么还啊?
一个个问题撞击着她的大脑,她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要爆炸般膨大着,压迫着她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疼。
该死的,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双手无力的捂着头,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突然,一双温柔的大手狠狠的捏住她的手腕,男声又焦急又心疼的骂她: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