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县山山水水无穷无尽，十万险峰连绵成片，一旦进入深山，即便是四大世家的人也难以辨明方向。
而这其中是否还有矿脉，谁也不敢保证。
四大世家虽然还想挖掘更多矿脉，但是人手精力都有限，他们又不想让太多外地人来挖矿采石，免得暴露金矿的秘密。
所以，明知道大山之中可能还有更多矿脉，可四大世家只能尽可能将其控制起来，圈成禁地，留给子孙后代去发掘。
郭凤京拖着重伤的身体，穿过一片丛林，淌过清澈的溪流，身后还跟了个一路哼曲赏景的尾巴。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铛铛水连环……”
难听的声音一再刺激耳膜，郭凤京忍无可忍，回头怒道：“你在唱什么鬼东西？”
屠五吐掉狗尾巴草，乐呵呵道：“我四嫂教的，说是什么地方山歌，好听不？”
郭凤京脸色发白，嘴唇因剧痛而哆嗦。
“你就不能不跟着我？”他有气无力地乞求，“我不是去玩，很可能会丧命，你实在闲着没事，不如去跟你四哥四嫂玩？”
他尽可能耐心地哄着屠五这个“孩子”，免得暴露行踪。
“我四哥跟那什么敲山虎跑了，四嫂不让我跟，叫我乖乖待客栈里。你说我又不是狗，干嘛要给他们看门？”
屠五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跟郭凤京跑比较刺激。
毕竟，即便郭凤京不许他跟，他也可以强行跟上，这人的话对他又没有约束力。
郭凤京气得半死，只能不去理会，埋头往前走。
越往前，越是深山之中，毒虫勐兽的影子在茂密的丛林间若隐若现。
屠五一点不害怕，反而兴致勃勃，还手欠地弄死了一条蟒蛇，要剥下蛇皮给樊梨梨和屠馨月做领子。
“啧啧，别人的领子是皮毛做的，我家姐姐们是用蛇皮做的，够拉风！”
郭凤京：“……”
以他屠家人的浅显了解，觉得樊梨梨在收到这份“大礼”后，应该会让屠沉打死屠五。
至于屠馨月，可能会亲自上手送屠五去投胎。
从天黑走到天亮，期间郭凤京体力不支晕厥了几次。
屠五拿他没办法，就在山洞里歇着，烧水烤肉，等他醒了，补充体力继续往前。
不知几次黑白交替，两人终于站在一片斜坡前。
这边的山光秃秃的，很是贫瘠，跟周遭山清水秀的风景截然相反。
郭凤京望着眼前光景，神色莫名晦暗。
不等屠五询问，他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坡，往一块巨石而去，屠五满头雾水地跟上。
巨石之下还有暗道，一下去便漆黑一片，需要火折子才能勉强看清道路。
暗道的尽头是个空洞，黄沙灰尘遍布，叫人很难想象在大山深处，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屠五跟进去后，才发现郭凤京跪在一具尸首前。
尸首呈坐姿，血肉已经完全脱落风化，只剩一副骨架，连衣衫都破碎褴褛。
郭凤京在尸首面前磕头，屠五上前问，“这是谁？”
郭凤京嗓子有些嘶哑，低声道：“他才是千蛛女，真正的郭凤京。”
屠五毫不意外，“听州府的人说，千蛛女几十年前就纵横江州，把官府捕快耍得跟猴一样。你这么年轻，肯定不是大名鼎鼎的千蛛女。”
更重要的是，郭凤京的偷盗技术和轻功，委实让人怀疑千蛛女的能力。
郭凤京跪在地上，半晌无言。
屠五耐不住沉默的气氛，又问，“那你是谁，为什么会跟千蛛女有牵扯？还有，千蛛女不是大盗吗，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郭凤京依旧没回答，只将腰间牌子取下来，重新挂在尸首身上。
这是他从千蛛女身上得来的，自然该还回去。
磕头后，郭凤京没急着走，只靠在洞壁边上坐着，像是回到令自己安心的家园，疲惫地闭着眼。
屠五闲得发慌，在洞里转来转去，时不时在洞壁上掏几下。
他一向手欠，熟悉他的人都习惯了，郭凤京也深知他这个毛病，懒得搭理。
屠五继续发挥自己狗刨的本领，结果还真被他从墙上扣出一点微末的东西来。
“哟，金砂？”屠五手指间金灿灿一片，顿感意外。
郭凤京终于施舍般掀开眼帘，“这里是矿山，十几年前开采过金子。”
“真的假的？那现在还能继续挖不？”屠五竭力压制住狂喜的神色，但嘴角根止不住地往上咧。
郭凤京道：“你觉得四大世家这么蠢，把金矿留给你？”
要是能从这里挖出金子来，他何必假借千蛛女的名义在外头招摇撞骗，攒银子雇佣极仞山的土匪？
这座矿山底下的确掩藏着金矿，但是开采难度堪比登天，即便是四大世家也无从下手，最终只得浅浅开采了表皮，再把矿山掩藏起来。
他们想着，或许千百年后，子孙后代能改进发掘之法，继续延续辉煌。
如今的矿山已经没人再来，也成了郭凤京最好的躲藏之处。
屠五实在是好奇，不由问，“你跟四大世家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才值得，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郭凤京反问，“你就不能别多管闲事？”
屠五笑嘻嘻道：“不巧，我这人天生就爱蹚浑水，谁的热闹都想去凑一凑。”
郭凤京冷笑道：“你跟樊东家一样天真，不，你可能比她更单纯。她至少知道防人之心，你却只顾满足好奇心，根本不知道前方的万丈深渊有多凶险。”
屠五激动道：“真的吗，你也觉得我很单纯吗？那你能不能满足一下单纯的我的好奇心，跟我讲讲你跟四大世家的恩怨呢？”
郭凤京：“……”
他就不该奢望这蠢货能听懂人话。
仰望洞顶，郭凤京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花掉所有存银，请来的极仞山土匪们，除了一个领头的敲山虎，其余人全部被抓。
除非去极仞山搬救兵，否则毫无希望。
可是，没有足够的银子，极仞山的人根本不会出动。
痛苦地揪着头发，郭凤京眉头紧蹙。
屠五见状，刚想说点什么，却突然侧头，聆听外头的动静。
他抽出腰间匕首，轻声道：“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怕是数量不少。
如果对方没有要立即杀人的念头，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