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云乔的阻止远不及刽子手手中的铡刀快!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地的一瞬间,那锃亮的铡刀也带着淋漓的鲜血完成了它的使命!
"啊!"人群中有人吓得惊呼。
沈云乔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刑台,可那是滚落的东西还是吓得她心脏巨跳。
这是她第一次观看古代的斩首之刑,而她从未想过这个人地方死亡只是因为说了冒犯她的话!
这一刻沈云乔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
“传摄政王令,将此冒犯王妃之罪妇之头颅,挂于丞相府‘宰辅万疆’匾额之下,示众十日!”监斩将领扬声。
沈云乔听到这些,看着刑台上的鲜血,一时心中控制不住地自恨。
齐婆子不过是想为自己主子出头罢了!
可北堂弈却……
沈云乔冲开人群,往皇宫方向跑去!
这是一条人命,这是一条因她而死的人命!
“娘娘您不能进去,王爷正在和皇上谈事,吩咐了任何人不可以打扰。”进了宫沈云乔便直冲御书房,被门口一个小太监给拦住了。
沈云乔哪里管这些?推开他就冲进了书房中。
北堂弈见她来有些意外,立刻用眼神吩咐一旁刚写完圣旨的大学士赶紧走。
“你又在搞什么杀人夺命的事?”沈云乔拦住欧阳大学士,毫不客气地将圣旨抢了。
这要是别人敢抢北堂弈的圣旨必定是凌迟之罪,可是沈云乔抢在手中,屋内的人全都拿她没办法。
“乔儿,不得胡闹。”北堂弈沉色提醒。
沈云乔可不怕他,直接打开了圣旨……
只见这张明黄色的圣旨上刺眼地写着——诛秋氏九族!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不追究了吗?”沈云乔记得他昨天明明亲口同意的!
太皇太后的伤还没好,至今仍不能下凤床,可北堂弈这么快就反悔了!
“本王说放了那两人,却没说过要放过整个秋家,不信你回想?”这一刻的北堂弈坐在龙椅上,整个人都是无情且高不可攀的样子,如同天帝般断情绝爱,只手操控这天地苍生万物的生死命运!
他高得远得仿佛她即便拼尽全力也触碰不到!
而他眼中的狠绝让沈云乔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太渊大陆之主、北凌千秋万代的皇”!
霎时间所有听过的预言、评说全部都在沈云乔的脑海中浮现,仿佛有一种神秘的、苍老的力量在迷蒙之中对她说,“蛟龙腾天,苍生覆灭……孩子,这是你的使命……”
“什么,什么使命?”她急迫地问!
可是下一秒她便醒转过来,离开了那条光怪陆离的隧道,睁开便是那具今生伊始的棺材!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在轮回时听到的话!
沈云乔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回神看向北堂弈时,发现他依旧带着不解探寻着自己,而房中的欧阳大学士早就跑走了。
“乔儿,你还好吧?”北堂弈看向她的时候,还是关心。
“不……这不是我认识的你,你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沈云乔拔腿往外跑,想要追回欧阳大学士。
可没跑出御书房前的小广场,便被一队神甲军给拦住了。
“先送王妃回府。”御书房门口传来北堂弈的命令。
沈云乔这一刻连挣扎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只是诧异地、难过地、陌生地看着北堂弈……
如果说她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带着使命,那么到底是谁将她的魂魄牵引而来?
这个世界的沈云乔与她同名同姓甚至除了胎记之外容貌全然相同,又是怎样一种冥冥之中的关联和注定?
若她是死后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召唤来此,那么慕容清穆死后会不会也进入了这道轮回?
太多太多的谜题,太多的沉重与混乱,几乎压得沈云乔喘不过气。
直到被扔回梅园保护起来,沈云乔才在如娘的不断安慰下渐渐平复下来。
“如娘,北堂弈一定要诛秋家九族,我劝也没用,这可怎么办?”沈云乔想要找到一些指点。
可如娘却只是淡淡笑着说:“娘娘何必要劝呢?这是朝堂中的事啊,本就同咱们无关。咱们只要知道,王爷会永远保护我们,我们只要依靠王爷就可以过这天下间最安稳的日子,这就够了。”
这一刻的如娘,也让沈云乔觉得如此陌生。
“不、不对……你们全都不对劲儿。”沈云乔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像是一场梦!
她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北堂弈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暖了北堂弈的心,让北堂弈这半生悲苦总算有了个甜蜜的着落。
可最终,她的力量竟然是这般渺小,北堂弈并未因她的爱而改变分毫!
“娘娘……”如娘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像是在劝说自己的孩子,“王爷执掌这天下,手中何尝只沾染了这一族人的血?王爷的手上沾染了万万人的鲜血,数都数不清。可若非如此,便真的算仁慈吗?他是君王,保护的是比这些该死之人人数多上千千万万倍的北凌子民。杀人,有时候也是他的责任。”
沈云乔明白如娘说的有道理,她也并非是小家子气的人,天下大事杀伐决断她自然也是懂得。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办法解释她今天在北堂弈身上所看到的那种诡异。
“不,不是这个道理……我总觉得他决然要诛秋家九族的时候,好像带着某种诡异,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在杜绝某种可能!”沈云乔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源自于哪里。
可它就是如此真切……
或许有些蹊跷,只有最爱他的人、与他最亲密的人才能感受得到。
而她自己无疑就是那个人!
如娘都被她吓着了,忙摸了摸她的头:“娘娘,你还好吧?要不要请太医?”
沈云乔摇摇头,只说:“我困了,睡一会儿就好。”
或许她真的只是累了。北堂弈过度的保护让她窒息……
……
沈云乔这几天故意躲着北堂弈,不是去找二哥、就是去白逸之的药堂帮忙,而北堂弈似乎也没有求和的意思,依旧只是忙着他自己的事。
听说太皇太后在宫中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成日里说自己对不起去世的手帕交,对不起从小养大的秋玉宁。
可是没有人敢诟病什么。
除了北堂弈手中无人能撼动的权力之外,其实秋家的九族之祸也并非不合律法。要知道秋玉宁给当朝摄政王妃下毒、牵累砍伤母仪天下的太皇太后,这本身就是诛九族的重罪,这事儿放在历朝历代都不能豁免。
若是论理,北堂弈顾及着太皇太后对秋玉宁的慈母之心而放过秋玉宁本人,这已经是开了天大的恩了。
可沈云乔还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
……
“白大人,听说你在这里开诊,我刚进城就过来了!”
沈云乔正在医馆里发呆,忽然看到排队的人中挤进一个鲜亮扎眼的存在……薛嫣嫣!
听说这女人今天回京——因为她要参加明天的漕运三大家族面圣宫宴,好么,看这样子是刚从马车里下来,这就过来讨人嫌了。
“哎?王妃姐姐,你也在?”薛嫣嫣竟然看到了她,很热情地向沈云乔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