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趁机袭击了敌方的匠人,干扰了他们的攻城时间,但是,在场的将领都明白,敌人的进攻是绝不可能停止的。
果不其然,当太阳行至西方之时,城外的敌军有了动作。
攻和守作为反义词,看似是遥不可及的两端,然而将它们牵扯进来的,唯有**裸的流血厮杀,制作器械的匠人虽然被杀了不少,但是剩下的人还是将东西造了出来,只是器械简单了些,数量有限了些。
但是,这一起的的缺憾如果都能用人命给填上的话,那就没什么大的问题。
而很显然,这次的攻与防,就更是人命的填补。
当攻城的士卒在一声令下以后,快速的朝着函谷关扑了上来。
站在城头上的马超握了握手中的长枪,在他的视线里,这些本如黑影的士卒在慢慢的变大,甚至,自己都能看到他们手中所携带的武器以及身上穿的铠甲。
当然,最显眼的还是被许多人架着的数架简陋云梯,他们在人群中犹如巨大的长蛇,朝着函谷关蜿蜒而来。
守城这件事在前期是简单的,只要别让敌人靠近城墙就行,远了就是弓箭的消耗,近了则是弩以及各种器械的联合使用。
当箭雨撒下来的时候,运气好的身上的铠甲会让人逃过一命,运气不好的则是被锋利的铁制箭头狠狠的扎在脸上,带起鲜血以及惨烈的嚎叫。
当然,更倒霉的则是连惨叫的资格都没有--被箭矢穿过喉咙的人,能发出什么样的叫声呢?不过是无力的在地上缓缓的抽搐,然后缓缓的随着身体的血液流逝而死去。
在这样的战场之上,瞬间死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你可以不用被伤痛所折磨。
而此时的函谷关,简陋的云梯已经被架了起来,而勇武的士卒已然是一马当先,顺着云梯攀爬了上去。
只是,面对他们的,是狠狠的从城头上砸下来的石块以及木块,还有偶尔探出脑袋对着城下射出锋利的弓箭。
从高处掉下来,是一瞬间的事,爬的越快,爬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自然也死得更快。
甚至最离谱的是,掉下去的时候身体穿过了大地上的武器,躯体携带着重力,狠狠的被武器贯穿的感觉,只是在脑海中停留了一刹那,然后是干脆利落的死亡。
云梯搭在城墙之上,源源不断的士卒在朝着城墙攀爬而去,只是没有一个人能从城墙内进去。
最可怕的添油战术开始了。
这些被派上来的士卒,就是被用来确定敌人的精力以及战斗力的,若是能瞬间攻上城墙,那么对于城外的这些人来说,这将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而此时的马超正在全身关注的指挥着,因为,他麾下的人马太过于稀少,所以,偶尔的失误对他们来说,就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此时此刻,唯有全神贯注而已。
不时纷飞的箭矢、被火焰燃烧的木头,身边倒下的尸体,麾下士卒的嚎叫,都不能让那马超分—点神。
他只是冷静的观察着敌人的动作,吩咐着麾下,做着自己本能的应对。
天色缓缓的暗了下去,唯有西方,已经沉落下去的太阳依旧在执着的挥洒着自己的光芒。
对着夕阳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但是在这片夕阳之下,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心情欣赏夕阳的美丽。
他们在奋力的搏杀,以求自己能活下来。
当夕阳完全沉没的时候,天色也缓缓的暗了下来,如潮水一般的士卒远离了这座城池。
他们已经把许多人的性命丢在了这儿,并且看样子,这种状态还得持续很久。
要么是这座城池被攻破,要么是他们这些攻城的人都死干净,事情就是这么残酷。
战场上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所有人都想活下去,所有人都得杀了别人才能自己活下去。
被命运煽动的人生,其实选择也不是很重要,况且,这些人,选择的权利也近乎没有。
天色缓缓的暗下来,架在城墙上的云梯被狠狠的推了下来,从高处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随着云梯倒地的声音传来的,还有一个人的惨痛的哭喊。
他是一个伤兵,应该是在战斗的时候身上中了箭矢,然后晕了过去。
只是原本被推倒的云梯正好把他从昏迷之中叫醒,当然,叫醒的代价有点大,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抱着自己的腿惨烈的嚎叫。
云梯落下的时候正好砸在了他的腿上。
于是,在天光慢慢变暗之时,一个人佝偻着腰部,身边是倒下的染血大唐旗帜,天边是聚集的乌鸦,遍地是箭矢以及各种各样的武器。
他在抱着自己的腿哭喊。
"我的腿啊。我的腿。”
"好疼啊,我怎么动不了啊。”
"谁来救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
"我还没娶过媳妇呢!"
马超定定的看着他,听着他的惨叫,只是一言不发。
而城墙之上,所有的士卒能站立的都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城墙之下,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唯有偶尔响起的一声乌鸦或者是野狼的嚎叫,与他的声音应和在一起。
"给我拿把弓来。”马超沉默了良久,开了口。
很快,弓就被递了过来。
马超缓缓的从箭壶里抽了一只箭出来,搭在了长弓之上。
对准了城下的人。
"他应该没超过二十岁,不然还不会没结婚。"马超心里想着。
"噪。”手里的箭不知怎么的,就射了出去。
只是,没中。
又拿了一只箭,搭在了长弓之上。
"下一次投胎,可得运气好点啊。"马超心里又在胡思乱想。
"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
"噗嗤。”箭射了出去。
稳稳的、狠狠的钻进了他的脑袋里面。
他的嚎叫也停止了。
只是,抱着腿的姿势没有变化。
天边的乌鸦嘶鸣以及野狼的嚎叫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些。
马超收起了弓。
士卒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死人!
他们现在更想要面对的是:如何让自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