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张文冕的一席话,刘瑾眉飞色舞,连连抚掌称赞:
“妙计,果然妙计。借着这股风,咱家把陈金弄没了,继续收拢朝臣,接下来就能慢慢炮制江宁了。”
忽然,他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道:
“只是陈金现在谨慎无比,大抵就让手下那些言官翰林打头,自己恐是不会轻易下场。
咱家光靠这些,怕还起不到多大的效果。”
张文冕点了点头,道:
“公公此言有理,所以门下之前说的不过是作为造势之用,让陛下对陈金产生厌恶之心。
而真想扳倒他,还得看那把油烧得旺不旺。”
“仔细说说,莫要再吊咱家的胃口了。”
张文冕应了声,奸笑道:
“刚刚查出来个事儿,便是那户部的郎中涉及贪污一案,卷宗已经呈交上来,正准备着刑部会审。
而陈金作为户部尚书多年,在户部可谓是根深蒂固。
若要说他里边没事儿,或是不知情,这可能吗?”
刘瑾一拍大腿道:“这必然是有了。他堂堂户部尚书,怎么可能连个小小的郎中犯事儿都不知道?
文冕,此事便交给你了,一日之内把他给咱家审问出来,叫他指摘陈尚书做的好事。”
“公公放心,门下明白。”
刘瑾笑呵呵地喝了口茶,脸上满是志得意满之色。
数日后。
朱厚照下令礼部尚书王华,以及已经升任兵部尚书的丁砚作为带队钦差,护送马哈茂德去满剌加复国。
而趁着这段时间,江宁在满剌加部署完了驻军的相关事宜,使得满剌加海峡绝对处于大明的控制之下。
除此之外,海疆已平的大明也已正式开海与周遭各国通商贸易,第一批次的商船都快要回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谷大用听了江宁的吩咐,专门组建了一支使团去倭国访问,传播中原礼仪文化。
领头的就是吴中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
当然,除了他以外,队伍中还少不得扮作随从的内厂番子,还有不少商人僧侣等。
各种身份阶层的人都有,齐聚倭国群英荟萃去了。
这一日。
江宁终是从满剌加回返了福州城,正巧遇上使团护送马哈茂德抵达福州休整。
趁着空当,他派人请了丁砚单独议事。
“朝中近来可还稳当?”
寒暄一阵后,江宁进入正题道。
丁砚神色恭敬道:
“按照大人离京前的吩咐,下官和焦阁老他们不生事不惹事,主动向刘瑾低头。
而这位刘公公只以为是我们怕了他,权欲之心日益增长,朝中许多官员都被他拉拢了过去。
不少紧要衙门官署也被他安插了亲信,甚至不乏吏部尚书这样的实权官职。”
“这个无妨。”
江宁摸了摸下巴,道:
“我原本想的是借机让焦大人担任,但无奈突然奉旨钦差,又让你们不要太过出风头,丢掉这个位置也是在所难免的。
继续说吧。”
丁砚拱了拱手,接着道:
“前番大人上书开设军校一事,外廷朝臣群起而攻之,其中又属户部尚书陈金等先朝元老最为欢腾。
下官等人原本以为刘瑾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掺上一脚,但没想到他不仅不帮着弹劾大人,还出面替大人转圜。
甚至借机将陈金扳倒,让他罢官回乡了。”
江宁微微一笑,道:“刘公公手下真是有能人啊。那现在这户部尚书的位置,是谁来担任?”
“原本刘瑾自是想提拔自己的亲信,好把监税之劝牢牢握在手中。
可焦大人和李首辅他们自然不会再坐视不管,费了番功夫,将户部尚书交给侍郎冯清了。
只是如此一来,刘瑾并不甘心,加紧力度拉拢了各地税监司的镇守太监,又禀明陛下加重了他们手上的权柄,在地方行监督之权。
这也就罢了,可他还借此要求各地先将公文尽数送到他那里阅览,等他挑拣一番,再送于内阁和六部批阅。
这般滔天权势,京中已经多有人称他为‘立皇帝’了。”
丁砚说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一口灌下。
江宁挑了挑眉,笑着喃喃道:“刘瑾刘公公,本官该怎么救你啊。”
思量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道:“丁大人,你这次回去后,告诉焦大人继续低调行事,推波助澜。”
“下官明白。”
丁砚应了声,又面带踌躇道:“大人,若要借刀杀人,办法有的是,可您上的那份奏疏实在是……”
“实在是大错特错,对吧。”
江宁站起身,神色庄重道:
“丁大人,大明若要真正强盛起来,必然要行许多不可为之之事。
若是所有人都退了,无人去做,那大明,怕是也只能如此了。”
五日后。
王华帮着马哈茂德复国完毕,从满剌加回来后,便向江宁宣读了朱厚照的圣旨。
大抵内容就是解除江宁四省战时总督以及暂代的福建布政使等职务,然后休整几日,继续出发钦差各地,代天巡狩。
同时正式驳回开设军校的提议,将其暂且搁置。
除此之外,什么封赏,什么加官进爵一概没提。
只是允许江宁保留随时调动五卫兵马以及狼兵之权。
面对如此圣旨,王华小心翼翼地合上,将江宁拉到角落,悄声宽慰道:
“江大人,陛下非是对你立下的功劳视而不见,呃,老夫以为或许原因还出在那道奏疏上,不愿江大人风头太盛。
还请江大人一定要理解陛下苦心啊。”
江宁神色自若道:“王老大人多虑了,江某非是计较些许封赏官职的人。只是对奏疏不能批准有些许遗憾罢了。”
认真打量了下江宁,见他确实不甚在意,王华佩服道:
“江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然有如此气度,实在叫老夫汗颜啊。”
“王老大人谬赞了。”
江宁拱了拱手,道:“老大人和丁尚书一路舟车劳顿,我已命人设宴,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又说了会儿话之后,江宁让人送王华和丁砚回去休息,自己回到了内院卧房。
一推开门进去,便瞧见贺玉瑶坐在床边,脸色难看,似是在生着闷气。
“呦,小嘴儿撅得那么老高,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我家瑶儿生气了?”
搁在往常,江宁的这番打趣话早就叫贺玉瑶眉开眼笑了。
可此时此刻却是半点不顶用处,反倒叫她把身子扭了过去。
江宁乐呵呵地坐到床边,紧贴上贺玉瑶绵软的娇躯,捏住她那莹润白皙的下巴,将其俏脸扭过来道:
“那么生气啊?再不消气要变难看的。”
“哪来的歪理。”
贺玉瑶啐了一口,又似嗔似怨地瞪着江宁,嗔道:
“我真的,我真的悔也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听你那通鬼话,说什么都要拦着你,不叫你把奏疏交上去。
现在好了,幸幸苦苦那么久,什么都没捞到不说,还要被朝廷和陛下难看掉了。
到时候我看你怎么还开设那劳什子的军校,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平日里贺玉瑶千般柔情如春水,一口一个“老爷”叫得甜着。
那是因为她觉得江宁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做小女人。
可现在发现自己的情郎棋子下错了,自是又恢复了贺主事的威风,教训起人来了。
江宁笑着紧紧抱住贺玉瑶,将脸埋在她修长白皙,肤若凝脂的粉颈间,深深嗅了一口淡雅的幽香,直恨不得两人融为一体。
“好了,我的好瑶儿,别念叨了,至少并不是全无收获,不是吗?”
贺玉瑶用粉拳在他背上轻轻打了一下,嗔道:“还说呢,扳倒了一个陈金,可上位的还是先朝元老,算什么收获。”
“我哪里说这个了?我的意思是,我看到了瑶儿真心为我着想的模样,我很高兴。”
贺玉瑶抬起头,脉脉地凝视着江宁的眼睛,一颗芳心狠狠颤了颤。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