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着这个姿势,张奇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紧握着肖倩的手,不知道睡了多久。
这一觉,张奇睡得很沉,病房里二人的呼吸此起彼伏,此时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床头的台灯散发着微黄的灯光,照耀着这份安宁和美好。
但是坐在椅子上睡觉毕竟不舒服,许是感觉到身体的反抗,张奇在沉睡中醒来。
慢慢的坐直身体,轻手轻脚的将肖倩的手放进被窝里,背靠在椅子上,双手举过头顶,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舒展一下自己的身体。
离开椅子,站在床边,左手揉着被头部压得有些发麻的大臂,目不转睛的盯着肖倩。
这时的肖倩,呼吸平顺,睡得安稳。
张奇露出一丝舒心的笑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完全好起来,变得和以前一样温婉可爱。
他还要牵着她的手步入婚礼的殿堂,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盛大的终身难忘的婚礼。
想到她穿着雪白的婚纱与自己走在红毯上,张奇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弯下腰给肖倩掖了掖被角,才拿起床头的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拿起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3点48分,离天名还有将近3个小时,看看旁边的椅子,张奇觉得还是算了吧,再睡下去估计身体就要抗议了,还是去另一张病床上凑合一下吧。
再次看了一眼肖倩,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张奇踮着脚尖走到另一张病床前,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脱掉外套,躺了上去。
躺在床上,可张奇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十几分钟,最后忍无可忍,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打开手机,看到张智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奇哥,李飞的母亲今天下午到办公室找你,要见你,你看你见还是不见?”
消息是昨天晚上10点发过来的,想来张智在发这条信息时应该经过了很多的思想斗争。
施害者亲人要见被害者,无外乎用一些煽情的话或者行动,获得被害者的同情,以求得自我心理上的解脱,还有法律制裁的减刑。
见还是不见,张奇陷入了深思。
见了说不定自己就会心软,对李飞的量罪上一定会有好处;不见,也许自己有一天会后悔。
万事因果相连,有因必有果,这件事其实是因自己而起,如果没有商业竞争上的输赢争斗,李飞虽然还是那个遭人唾弃的败家子,但是这事不会牵扯到肖倩。
就因为自己和肖倩的关系,才会无辜受到牵连,李飞也才得以绑架她来威胁自己。
李飞也许早晚会有这一遭,但是绝不会和肖倩产生任何关联。
想到这里,张奇心中的恨和痛又加重了几分。
见,明天就要见,到底要看看她如何为自己儿子开脱。
当即给张智发了信息,“明天早上10点,让她在工作室的办公室里等我,医院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的,奇哥,我知道了,我会尽快通知她。昨天她表示要来医院探望倩姐,但是我没有把地址告诉她。”张智的信息很快回复过来。
这一夜,没睡意人的不知张奇一人。
“不要让她来医院,肖倩现在的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不能受到任何刺激,我也不希望肖倩再看到任何与李飞有关的人、事、物。”
“我会转达的,奇哥,你还是赶快休息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处理。”
张智不无关心的说。
“马上休息,你也是。”
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安静的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一如既往规律的推进着时间。
听着规律的声音,渐渐的,张奇的呼吸变得深长起来。
张奇是被自己父母的电话吵醒的。
昨天他们知道肖倩发生的事情后,就要过来看望肖倩,张奇看时间不早了,就以肖倩情绪不稳定拒绝了,让他们第二天再过来。
“张奇,肖倩怎么样了,现在好些了吗?”张奇母亲关切的问道。
“张奇,都是你干的好事,要不是你,肖倩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哎,我可怜的娃……”
张奇父亲一遍抱怨张奇,一遍心疼肖倩。
“你别总是责备张奇,这事不怨咱们奇儿,那败类不敢光明正大的和咱们奇儿正面杠,耍这下三滥的手段,就该千刀万剐,就是苦了我可怜的倩倩。”
张奇母亲说着说着眼中蓄起了眼泪,声音也变了。
“爸妈,这事我当时做的有纰漏,才留下了如此祸根。”张奇反思的说道。
“肖倩现在好多了,你们什么时候过来,我派司机过去接你们。”
“不用了,李默已经过来了,我们已经出发了,还有肖倩父母也在。李默早上接了他们,顺道一起接了我们。”饱含赞许,张奇母亲对着李默说,“我们马上要到医院了。”
挂断电话,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早上8点。
4个小时的休息,张奇感觉身体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全无疲惫。
打电话时,肖倩也醒了,坐在床上直直的看张奇打电话。
走过去,坐在床边,拉起肖倩的手,右手拇指抚摸过她的脸颊,光滑白净,手感Q弹,和张奇记忆中一模一样。
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了往日的光芒,黯淡中带着忧伤。
虽然不哭不闹,不打不叫,这种安静让张奇心痛无以复加。此刻的肖倩,完全将自己封闭,那个世界只有她自己,别人走不进去,她也走不出来。
“倩倩,害怕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很多。不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不曾有过的温柔带着和煦的笑意,如春风一样吹进肖倩冰封的心里,将被恐惧冰冻的心慢慢解冻。
把头埋在他手中,左手紧紧抓住抚在自己脸庞的手,就这样静默着……
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停止了。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
张奇感到手中湿润一片,颗颗眼泪砸在张奇心中,让他只想紧紧的拥抱她,给她安慰。
大概哭累了,肖倩抬起头,泪中带笑,“奇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你感觉好些了吗?”张奇轻声小心的询问,害怕稍有不慎刺激到刚刚转好的她。
抹了把眼泪,红肿的双眼挤到一起,“哭出来感觉好多了,也没那么害怕了,奇哥,谢谢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的好了。”
“不知道就别形容了,是我大意了才让你遭此经历,说起来真是后悔当时没斩草树根。”
一拳狠狠的砸在床上,张奇愤懑满怀。
“奇哥,要不是有这样一次经历,我还不知道你对我这样好。”
靠在张奇怀里,肖倩如同一只懒洋洋的小猫,舒服的找了个姿势枕在他肩头。
“好久没有和你这样了,好想一辈子都这样。”
右手揽着肖倩,头靠在一起,这是张奇不曾有过的感觉,刹那间的美好,幸福,甜蜜,全部涌现出来,就像开了闸的水,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
当下时刻,也没有人想要去阻挡这种感觉。
“好啊,那我们就一辈子都这样。”
转过头,把肖倩的头扶正,对着她,张奇认真负责的说,“结婚以后,我们就去找个悠闲的地方过日子,然后再要三个孩子,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以后由我们三个男人保护迷们两个大宝和小宝。”
“有哥哥保护的妹妹,该是多好。”
肖倩眼中神采奕奕,光芒流转,不再有那暗淡忧郁,无限憧憬着那美好的场景。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一会儿爸妈就过来了,赶紧去洗把脸,丑媳妇要见公婆了,总不能蓬头垢面吧。”勾起食指刮了下肖倩小巧翘挺的鼻子,打趣道。
“啊,你怎么不早说。”拿起背后的枕头,就朝张奇扔了过去。
不躲不闪,稳稳的接住扔过来的枕头,放在一旁。
右手插入她的稍显凌乱的发丝中,轻轻的放在后颈上,脸慢慢的向前凑,肖倩闭上眼睛,定在那里。
温热的吻落在额头上,肖倩心头一颤。
“谢谢你,好了起来。”
她感到,这一吻和这一句话,远比平日里落在别处吻和千言万语更深沉、深情,甚至带着劫后余生,心底大石安落的情愫在里面。
然而,这一幕,被正在开门的李默看了个正着。
“奇哥,这是医院,你要注意影响。”李默就是在这种时候,也改不了自己喜欢说笑的习惯,手扶在门把手上,半开着门,调侃张奇。
肖倩红着脸,赶紧把头埋在张奇怀中。
“李默,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礼貌叫做,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
把肖倩搂在怀里,张奇故作生气的说。
“奇哥,这是医院,再说谁知道你们大清早的就……不过,这次你可真冤枉我了,我真敲门了,不过是你和嫂子太投入了,我们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情了,就开门进来了,哪知就碰到这么个现场秀恩爱……你说我这一大早上吃顿狗粮,这饭我是吃还是不吃呢?”
听到李默叫自己嫂子,肖倩的脸更红了,又向张奇怀里深深的扎去。
本来肖倩的父母知道女儿的经历后特别担心,害怕女儿承受不住,真的会出现什么后遗症。
看到这种情景,心也就放下了。
“看来还是我奇哥厉害,比那什么心理医生强百倍呀。”李默死心不改,依然在那里高谈阔论。
他越说,肖倩藏的越深,像鸵鸟一样,扎在张奇怀中,不肯抬起头来。
张奇瞪了李默一眼,“李默你闭嘴,她才刚刚缓过来,你不要……”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李默识趣的闭上嘴巴。
温柔的拍拍肖倩的后背,嘴角带着温暖的笑意,“倩倩,你准备一直做鸵鸟吗,我倒是不在意,不过爸妈应该不会同意。”
哦,对了,自己的父母和张奇的父母都过来了,自己躲在张奇怀里,让他们笑话了。
调整到最正常的状态,肖倩才从张奇怀里抬起头,转身看着四位老人。
“爸妈,伯父,伯母,早上好。”
粲然一笑,如同这初生的太阳一般美丽耀眼。
本来要上演的一场苦情戏,被李默这风趣的搅和,倒变得轻松起来。
四位老人就像商量好的一样,不约而同的都没有问昨天发生的任何事情,只是和肖倩聊一些有趣的事。
李默识时务的出去给大家买了早餐,孙李记得小笼包,上汤小馄饨,几碗清粥和几叠小菜。
进门时,正听到张奇母亲聊到张奇小时候,三岁时有一次回姥姥家,由姥姥带着玩。傍晚时候,姥姥刚进屋去拿东西,结果这孩子就躲进了柴火垛里。
姥姥出来后,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喊也不出声,把姥姥给急的差点没进医院。
结果还是晚上邻居李大娘抱柴火做饭,才发现他躺在那里。
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睡着了。
姥姥抱着他哭呀,他居然说,姥姥我和你玩捉迷藏,你总也不来,困了我就睡了,你哭什么。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然后又一阵安静。
张奇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妈,那时候还小,又不懂。”
“这小子,从小就调皮,以后他要欺负你,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不会轻饶他。”张奇父亲说。
“爸,我们还没结婚呢,你这就开始有偏向了,我才是亲生的,好吧!”张奇夸张的说。
张奇这么说,倒让肖倩脸斐然一红,害羞起来。
李默和张奇把饭菜摆好,大家一边吃一边聊,笑声不断传出来。
这里是高级VIP病房,处于住院区的顶层,病房区域都分隔开,也没有打扰其他人的顾忌。
大家吃好后,张奇和李默收拾好残羹冷炙,一起拎着垃圾走出病房。
走廊里,二人并排走在一处,张奇拉住李默,“刚刚,谢谢你,谢谢你的风趣,没有让他们亲人见面就泪眼相对。”
“奇哥,感性了啊,这可不是你。我们在车上的时候都商量好了,见面了谁也不能提伤心的事,伤心的人,就让嫂子高高兴兴的,就像昨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嫂子不过就是得了一场小感冒。”
“其实你最应该的感谢的是嫂子的父母,没对你兴师问罪,没有苛责你的父母,得有多大心胸。谁家闺女经历这样的事,谁不心疼的要命,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看着李默,这难道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张奇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