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货，这是她的笔迹。”奥拉夫在接过笔记本翻看了几页后，便立刻下了结论。
虽然单纯从笔迹上进行判断具有不确定性，但倘若这个推论是真实的，那么关于这桩谋杀案的推理方向就又少了一个。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对方应该也不是为了科霍克斯要塞的地下密道而来。”童玲苦恼地咬着指甲，“这样一来，剩下的可能性我只能想到一种。但是那方面的未知情报太多了，几乎没有意义。”
孟紫来双手抱胸，猜中了童玲想要说的是什么：“你是指那个原因不明的，令村民集体紧急撤离的某个东西吧？她一个人留在村内，于是就惨遭遇害。如果村民们逃离是为了避免落得如此下场，也算得上是合情合理。”
童玲仍然摇头说道：“但这样一来就又出现说不过去的地方了。如果村民们真的事先得到了警告，那么她就没理由会一个人留下来啊。哪怕没有这一出，一个弱女子孤身居住在这种荒郊野岭的村落内，也是件相当危险的事情了。”
“这倒没错……奥拉夫？你怎么了？”孟紫来同样认为这说法仍是牵强了些，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却突然注意到奥拉夫的面露铁青，“杀食尸鬼就是会这样，洗干净了就行，别太在意。”
可奥拉夫丝毫没把孟紫来带着调侃意味的宽慰听进去，他的嘴唇在蠕动了几下后才开口道：“……是我的错。她会死，这个过失应该归结到我身上。”
“你动的手？不可能吧，她死的时候我们还在隔壁萨米尔呢。”孟紫来瞪着眼睛，下意识地问道，“更何况你也没理由这么做。”
“是我让她留在这儿，待我过来后一起穿越凶兽的封锁线去科霍克斯要塞。”奥拉夫说着，捏紧了拳头，“她是因我而死。我会去把杀手找出来。”
找出来后要怎么做，奥拉夫没有说。但他指骨的清脆响声，却回荡在广场四周。众人不觉陷入一阵沉寂。
最终是石不杰拍了拍手，打破了这氛围：“那我们就赶紧收拾东西去科霍克斯要塞吧，在这儿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孟紫来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奥拉夫，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的石不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确实，现在无论目标是什么，将目的地定位为科霍克斯要塞都准没错。奥拉夫，你是想要去寻找犯人的真实身份，对吧？”
“和你们的契约还没有履行完毕，在那之前我不会擅自离开。”奥拉夫摇了摇头，但在几秒后还是补充道，“但如果你们同意……”
“没什么好不同意的。科霍克斯要塞已经近在眼前，地下密道的进出方法也已经入手，至于凶兽的巡逻线，我们想要应付也没什么难度。”孟紫来耸了耸肩，“如果你真想走的话我不会拦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想问一句，你打算从什么地方着手调查？”
“……”奥拉夫哑口无言。作为战士与小偷他都是一流人物，但从事侦探工作还是第一次。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才勉强答道，“按你们先前分析的来看，我打算先找到离开此处的村民，他们应该知道那个‘灾难’究竟是什么。”
孟紫来立刻说道：“不错的判断，虽然这也几乎是唯一选择。那你想要去什么地方找这些村民呢？”
这次奥拉夫沉默的时间比以往更久。他试着站在村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果他们被迫离开村落已经是既定事实，那么应该往什么地方撤离才比较安全？
在凶兽大举入侵“天上之泉”，整个科霍克斯地区都化为战场的如今，即使是再偏僻的村落也不会对此毫无察觉。一个安全而偏远的定居点还好说，但在离开了这个定居点后，再在野外战场徘徊就未满太过不智了。
“他们不会做这种判断。”奥拉夫在脑内不断排除着各种可能选项，“离开科霍克斯地区是个好选择，但凶兽的封锁线虽然形同虚设，却也不是一群没有战士保护的普通村民能集体穿越的。这样一来……”
“剩下的选择就只有一个。”孟紫来满意的笑了出来，“科霍克斯要塞。反抗军聚集的营地，对如今的科霍克斯人而言是唯一的庇护所。”
奥拉夫长出一口气，同样笑道：“兜着圈子说这个，不累吗？直接命令我带你们到科霍克斯要塞不是更省事？”
“双赢的事情，总好过单方面的强迫。”孟紫来眨了眨眼，“而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让双方都认识到它是件双赢的好事，这是上面的大人物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道理之一。”
虽然这套理论，仙人们通常都是在他们试图长时间翘班所以找孟紫来去顶锅时才会用……但在孟紫来难得实际操作了一番后，发现它确实很有用。
至少是看上去很有用。起码奥拉夫在被孟紫来一通大成功的说服后，看上去已经彻底放弃了单独行动的想法：“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前往科霍克斯要塞吧。好在那儿距离我们其实不远，我想想……翻过前边那座山头，应该就可以看见要塞的大概轮廓了。”
这番话勾起了童玲的好奇心。在动身的同时，她一边翻阅着手上的密道笔记一边问道：“科霍克斯要塞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看这上边记载的密道，其规模简直非同凡响，就算是和‘风暴碎地’地底世界的通道相比，也是不逞多让啊。”
“科霍克斯要塞是整个‘天上之泉’世界的六大都市之一，而且也是其中唯一一座军事要塞。”奥拉夫想了想回答道，“它有一个很形象的别名，叫做‘石之心’。”
“‘石之心’？”童玲抬起头，对此很是不解，“我头一次听说城市会有这种别名……”
“就和名字一样，科霍克斯要塞是建造在石头中的都市。”奥拉夫回答道，“科霍克斯要塞建造在整个科霍克斯地区最大的一座山峰内。相传这座城市最初的雏形，正是恩莱尔杰克在征服了这一地区后主持建造的。”
“山峰里的城市……是指依山而建的那种吗？”童玲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白垩之城的模样，那同样也是个堪称奇观的宏伟建筑。
可奥拉夫却否定了这个猜测：“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就在山体内部。从恩莱尔杰克的时代开始，当地居民就在不断掏空山峰的内部空间，三年前最新一次的统计报告上，说山峰内部已经被掏空了约莫四成空间。”
“我的天……”童玲不禁为此倒吸一口凉气。倘若奥拉夫所言属实，那科霍克斯要塞当真可以称得上是远超这个时代应有建筑技术的城市了。
难怪他如此确信科霍克斯要塞是个难攻不破的壁垒，只有凶兽这种论外生物才能迫使反抗军放弃要塞。一座完全建在山内的城市，只需要以少量兵力把守仅有的出入口，那剩下的部分就全都是无法逾越的天险。
莉莉安娜显然也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那么补给呢？山的内部应该光线不足，从事生产活动会很困难，应该只能依靠外部输送补给吧？而且水源也是个问题，此外还有空气流通以及日照不足等等问题，似乎都不是特别适宜于大量居民居住的商业都市。但考虑到其建造本意就是军事要塞的话，这些负面影响好像也都可以令人接受……”
“好了好了，我既不是科霍克斯要塞政厅的臭虫……工作人员，也不是口生莲花的吟游诗人，怎么可能说得清楚这些细节。”奥拉夫压着双手无奈道，“比起我说，各位还是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确认吧。”
他说着，用手指向了远方。就在交谈间，众人已经不知不觉的翻过了一座山峦，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平原与森林交错的地带。
在这广阔平地的彼端，一道山脉宛如城墙般堵住了前往更远方的道路，而奥拉夫所指的地点正是在山脉当中，一处正面裂开了缝隙的高大山峰。
从那道山体“裂缝”之内，隐隐有光线与声音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