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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一饮一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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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海棠离那七兄弟越来越近,她的身躯似乎在逐渐消散,慢慢地变得透明起来。

海棠在半空中转过身来,找寻了一会儿,最终将自己的目光落向了倒在地上的苏牧。

虽然依然摸不清楚状况,但很明显,海棠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苏牧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似乎下个瞬间,这个心地单纯的善良女子就会彻底的消失。

看着苏牧呆愣的表情,海棠却是展颜一笑。

她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苏牧说了一句话。

不知是因为两人的距离太远,还是海棠的声音太小,苏牧什么也没有听见。

他只能遥遥的看着那张灿烂的笑脸。

这是自苏牧见到海棠以来,在她的脸上见到最灿烂的笑。

下个瞬间,海棠的身躯猛然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光点,弥漫在这片天地中。

那悬在半空中的七兄弟在沾上了这些细小光点后,一个个都剧烈的颤抖起来。

金蛇看着半空中发生的这一切,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如若筛糠。

突然升起的强烈恐惧,让她的心不断下沉。

“不会的,不会的……”

眼角的余光扫过一旁的蝎子精,金蛇痛苦地发现,对方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

金蛇拼命地将自身精气灌入对方体内,却像泥牛入海一般,一丝声响也无。蝎子精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破碎的布袋,无论她怎么朝里面打气,都只会从那些裂口中逸散出来。

“不会的,不会失败的……我分明谋划了这么久!”

看着蝎子精越来越衰弱,金蛇猛然抬起头,双眼中已是满满的泪水。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召唤出无数道闪电,不断地劈向那沐浴在光点中的几人。

但是,全然无用。

所有的攻击打到那些光点上,都会迅速地消失无踪,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最终,在金蛇满是恐惧的目光中,那七人俱是缓缓睁开了眼,在半空中盘膝而坐。

“我……想起来了。”

伴随着异口同声的话语,光华大作。

尽管已经努力地强迫自己睁大眼睛,忍受着针刺一般的疼痛,也想要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金蛇还是一无所获。

映入眼帘的,只有炽烈而无情的光。

光华散尽,半空中赫然矗立着一个帅气无比的金发青年。

他的五官与阿大颇为相似,但在一些微小的细节上似乎有所不同。就是这些难以形容的细小变化,让阿大原本就颇为俊美的五官变得更加完美,已经远远过了“动人心魄”的级别。

对方的身形比阿大似乎小上一些,但是比例更加的优秀。与长相一样,对方的身材依然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即使这金发青年从外表上来看完全是一位男性,苏牧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对方披着道袍的身躯。

那是超越了性别界限的魅力。

那是只有传说中的神明,才会具有的美。

“这个家伙的实力,好强……”

柯守荆眯起眼睛,看着对方身边不断溢出的一丝丝波纹。

那是对方的力量远远超出这片空间所能承受极限的证明。这片空间分明能够容纳像金蛇这样的五星强者,在对方面前依然显得那样脆弱。

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实力该会有多强?

是六星级吗?不对,自己并不是没有见过六星级的强者,都还远远没有这个水准。

柯守荆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任由着冷汗不断从额头滑下。

“你……你究竟是谁。”

金蛇痴痴地跪在地上,一脸颓然。

在她的身边,蝎子精的生命气息早已流逝殆尽,彻底闭上了双眼。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为什么啊!”

尽管才第一次见面,但金蛇已经认定,对方一定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五百年间的苦难,所有的愤恨都涌上了她的心头。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缠绕她周身的妖气变得无比躁动。

她连胸前的玉如意都不去催动,只是直直朝着金发青年奔去,一头黑发都化成了一条条狰狞舞动毒蛇,骇人之极。

金蛇并不是狂妄自大之辈,从对方现身开始,她便已自知不敌,此时只是为了倾泻胸中愤恨罢了。

那金发青年露出一丝不忍之色,缓缓地抬起了手掌。

在二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手印。

金蛇来不及止步,直直的撞了上去。

这手印像是一堵玄铁堆筑的城墙,直接给她撞了个骨裂筋折,头昏眼花。

金蛇勉强起身,七窍中都不断地流出殷殷的鲜血。

“哈哈哈,哈哈哈!”

金蛇止不住的大笑,一次又一次的撞在那巨大的手掌心上。

她在笑这造化弄人的命运,笑自己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诸般算计,笑对方的残忍无情。

金发青年抬了口气,缓缓地合上了手掌。

那巨大的手掌摊开时,金蛇已经奄奄一息,面上却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混着那满脸的鲜血,实在有些骇人。

朝着金发青年投过去一个怨毒的眼神,又用最后的力气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蝎子精的尸体,她终究是没了呼吸。

金发青年一拂手,却是缓缓地将这一对伉俪放到了一处。

也不见他用何手段,那大地便自然裂开,轻轻地将二人的尸身都包裹了进去。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金发青年悠扬的声音响彻在这方天地。

“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千番算计、万般心思,都结束了。

这之前有再多的曲折、再多的辛酸,都结束了。

这之后有再多的不甘、再多的愤恨,也都无用。

金发青年缓缓地降到地上,竟是朝着苏牧走来。

“我本是天地间的一棵灵种,要化为凡物,在世间轮回百次,才能修成大道。”

迎着苏牧疑惑的眼神,金发青年微微一笑。

他的声音十分动听,像是山间最清澈的流水,又像是春天最温暖的和风。

“第一百世,我化作了一只葫芦。在我即将被一只老鹰叼走时,是他们斗走了那鹰,救下了我。那时我已经快要成道,身边自然不断散发出一些玄妙的气息,也吸引了灵智初开的他们。”

“后来,他们借着我的气息修炼有成。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他们沐我德泽,方才成了气候,最终为祸一方,我难逃其咎。”

“常理来说,我应该行霹雳手段,将他们直接灭杀才是,但他们确实于我有恩,为合天理,我却只能反复镇压,打磨他们的邪性。原本只要熬过这五百年,他们的罪孽便可被消除。届时,我便会点化他们,再赠予新的造化。”

“只是,她却不该隔绝人类,自立为神。”

金发青年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那是,触犯了规则的行为。”

“又是规则……”

这个熟悉的名词再度闯入耳中,苏牧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规则……到底是什么?”

“那这个就送给你了。”

那金发青年转身欲走之时,忽然转过身来,冲着苏牧憨厚一笑。

苏牧愣愣的抓着手中突然出现的青藤,看着他慢慢踏上云端的背影。

那耿直的步伐中,满满的都是阿大的影子。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青藤。此物通体碧绿,叶片稠密,却是一根葫芦藤。

不知为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传来。

一阵风吹来,青藤上的叶片轻轻地颤动起来。

苏牧愣了愣,好像听到了海棠的声音。

“人要相信自己,好过相信神明。”

这是苏牧没有和她说明的话,也是她作为人,在这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苏牧看着手中的青藤,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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