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凤殿中,长桌两端,苏言与衍帝相对而坐。
苏言将与镇墓公所讲的故事,照搬了一遍,说与衍帝听。
待他说到进入第二关幻境,所经历的事时,衍帝突然出言打断道:
“等等,你能记得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
“呃,对啊。”
苏言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出来之后,在幻境中的经历并未忘却。”
关于这一点,苏言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说出来,毕竟他能记得幻境中的一切,可能是因为修改器,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墓主人本身的设置。
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说出来,毕竟这是很关键的一环,关乎到大墓主人的性格,对大炎其余人在大墓中闯荡其他传承或许有些参考作用。
如今的他拥有金令,真正值得顾忌的事,其实已经很少很少了,因为金前辈说过,在这一方道天,除了什么时空尊者之外,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朕知道了,你继续说吧。”衍帝微微颔首,但目光中却隐现些许波澜。
要知道,当初获得了大墓主人一个承诺的朝阳,可不记得在幻境中经历过什么,而苏言却记得。
单单就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有些不一样了。
她心中隐约有些许担心,担心大墓主人并未将那个承诺同样许给苏言,而是换成了让其突破三品的机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在面对那些人时,翻盘的希望将变得很渺茫。
哪怕苏言最终突破一品,并且将那头牛和鸟拉过来,也同样如此。
“是,我在幻境中醒来后,其实是没有记忆的,无奈之下,只得伪装成一个失忆之人...”
苏言将自己在幻境中的经历,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
约莫一刻钟后,终于说到了尾声,而衍帝放于长桌下方的手,亦是不自觉的紧握了起来,神色郑重的注视着苏言,倾听着他在幻境中的经历。
“最后,黄药师施展了一道火红符箓,将那些虫豸击杀,而我则杀了黄药师。
当我将黄药师杀死之后,幻境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的虚空。”
“你那时可曾听闻什么声音?”苏言话音刚落,衍帝便急切的问了起来。
“哎,陛下您对那里也有所了解吗?”
苏言有些惊奇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衍帝,他可没从镇墓公口中听过此事,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听见过那位大墓主人的声音来着。
同时心中也暗自庆幸,还好没有瞎扯得太离谱,不然谎话肯定会被揭穿。
“嗯。”
衍帝点点头,凝重说道:“朕对那里确实有些许了解,但并不多。
其他的,朕就不多问了,但有一点,你务必要告诉朕。
那大墓主人可曾说过,在你进入第五境极限之后,若再入大墓,能去宝库中挑选一件宝物?”
“那个,陛下,他对我说的,好像不太一样,嗯,情况可能要好那么一点点。”
苏言本来被衍帝那凝重的表情给吓了一跳,然而在听闻她的最后一句话后,顿时松了口气。
他清楚记得,那大墓主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原话却是待他突破到五境极限,其所留下的一切,都是他的。
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那位大墓主人确确实实是这么说的!
“好一点点,什么意思?莫非他许了你三件宝物不成?”
衍帝的神情,肉眼可见的轻松了许多,就连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很多,眼中有惊喜之色闪动。
“唔,其实还要再好一点点。”苏言抬起右手,食指和大拇指稍稍分开,留下一个大约三厘米左右的空隙。
“难道是五件?”衍帝已是喜上眉梢,如果有五,不,有三件那位留下的宝物相助,其他的,她不敢保证,但哪怕到时候战得再惨烈,她也能保住大炎最少十亿百姓的命。
这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她一开始的计划,不过是让大炎的天地境强者们将百万百姓装入自身天地,带到大墓中躲起来而已。
如今看来,如果苏言舍得去挑选她所指定的宝物的话,这个选项基本就可以放弃了。
“咳,其实还要更好一点点。”苏言将食指与大拇指之间的间隙,稍微拉大了一些。
“十件?”衍帝美眸微微瞪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猜测道。
如果以苏言通过的那幻境难度,以及那个传承主人的身份来说,能达到这个数字,貌似也不算太过奇怪。
但这实在是太过...
衍帝此时甚至知该以何等话语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要知道,她当初完美通过了那位因果尊者的传承,也只是获得了一次进入那处地方挑选宝物的机会。
而苏言所获得的,却是她的十倍。
“陛下,您所说的那地方,宝贝有多少?”
苏言不敢一直卖关子,主要是衍帝的猜测太过小家子气了,所以他决定摊牌。
“具体多少朕看不清,但至少有一千件以上吧。”
见苏言没再说更好一点点,衍帝不由松了口气,虽然苏言每说一句更好一点点,她的把握就会更大,但心中也会更不平衡。
都是通过尊者传承,难度上谁大谁小还两说,最后获取的好处差距,却在十倍以上,这谁能受得了?
“一千件以上,似乎也不多啊。”苏言听闻这个数字,不但没感到欣喜,反而略微有些失望。
主要是金令给他的震撼太大了,再加上金鸟对于道天的科普,在他看来,这种成天将道天挂在嘴边的传承,里面的至宝最少也得以百万来计数吧?
然而结果却只是以千来计数而已,这其中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传承中的宝物有再多,你也只能挑十件而已,其他的皆与你无关,何必这般失望?”
苏言这一脸失望的表情,直接将衍帝给整得有些无语了。
有那么多宝物,还不够你挑的?
“陛下,如果只能选十件宝物,那我自然是无所谓的。”
苏言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那位告诉我,只要我到达第五境极限再回去,他所留下的一切,都将是我的。”
“什么?”听闻苏言此言,衍帝彻底懵了,一双美眸死死盯着他,脑子里嗡嗡乱响。
她从未怀疑过苏言会骗她,因为这并无半点意义。
毕竟所有她能给予的支持,从未对苏言有过半点吝啬,欺骗她,实在是没有必要。
然而苏言所说的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了。
她获得了因果尊者的传承,只能选一件宝物,朝阳亦是如此。
但苏言,却能继承其他全部的宝物,这是何等大的差距?
“陛下,虽然那位是这么说的,但我不敢保证他所谓的全部,到底包不包括您说的那个宝库。”
见衍帝对此事似乎很重视,苏言赶忙又加了一句解释,让她别抱有太大的期待。
这一切的谜题,终究还是要等自己到了一品之后才能去寻到答桉。
如果他们猜错了,岂不是白高兴了一场。
“或许吧。”
良久之后,衍帝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激荡之情勉强压下,轻声问道:
“苏言,子爵的爵位已经不再适合你了,你想成为大炎的第二个王吗?”
她有八成把握,那位身渊主人所说的一切,包括了那个宝库。
但终究还是有两成的不确定,不确定他会那般康慨。
是以,她还是能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之情的。
不过若那宝库真的悉数落入苏言手中,她却可以肯定,人界已是无忧,不论来者有多强,就算来了一位尊者,她也有信心将人界给完完整整的守下来。
嗯,前提是苏言愿意将宝库中的一些东西借她一用。
这一点,应是不难。
“呃,王?”
苏言精神一震,盯着面上带着些许笑意的衍帝,有些不确定这位是不是在试探他,当即以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语气说道:
“陛下,按理来说,只有立下足够功勋的天地境强者,才有资格封侯,臣于大炎寸功未立,现在就封王,是不是有些于礼不合?
如果陛下能封臣一个侯爵,臣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要你答应朕一件事,那你立下的功勋,就连紫王都比不过,立你为王,名正而言顺,谁若是敢说闲话,让他来找朕。”衍帝笑吟吟的诱惑道。
“不知陛下有何时要臣去做?”
苏言当即保证道:“只要臣能做到的,定不会推辞...嗯,做不到也要创造机会去做到!”
这话,他说得倒是挺真心实意的,最多掺了两分假。
对苏言来说,封不封王,其实都是次要的,主要是他的亲朋好友们都在大炎生活,而他对这个国家,也很是喜爱。
所以对这个国家的主人交给他的任务,只要有可能,他都会尽力去完成,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朋友和家人,当然,封王一事,也在其中占据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份额。
“此事对你而言,应是不难。”
衍帝笑道:“等你到达一品之后,若真继承了那个宝库,待大炎危难之时,你能借些许宝物与我,帮助大炎度过难关即可。”
“呃,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听见这个条件,苏言有些愣神,他还以为衍帝是看上了宝库中的什么东西,打算跟他要几件呢。
结果她的要求,却只是在大炎危难时,找他‘借’几件宝物应急。
这简直...
苏言此时已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坐于他对面那位大炎的主人,品格简直高尚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说是圣人都不为过。
反正们心自问,要是苏言坐在那个位置上,面对这种机会,说什么也得掏几件宝物出来。
品格高尚也就算了,人还漂亮,实力还强,简直完美无缺!
“应该...”
衍帝定定的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少年,良久之后,嫣然一笑,“希望你在知道那些宝物的珍贵时,还能这般说。
既然你对此事无异议,那就这样吧。
按照礼制,你的封王典礼,将在今年一月一举行。
在此之前,朕便先予你晨星公爵之位罢。”
公侯伯子男等爵位,衍帝可一言而定。
但封王不同,此乃国之大事,列于礼部那本陈旧礼制第一页第一列,是一等一的大事。
哪怕是衍帝,也不想将这条礼制给废除了。
毕竟能封王,代表的是一品或者对大炎有极大功勋的人诞生,当举国欢庆,不可怠慢,方能体现重视。
“全凭陛下做主。”苏言自无不从之理,当即起身一礼,接下了这道封爵。
“好!”
衍帝点点头,随后嘴唇微动,不知在朝何处传音,约莫三息之后,方才再次看向苏言,笑着问道:
“今天中午,朕会举行一场千牛宴,你若无要事,不如去品上一番如何?”
“臣,领命!”苏言眼中闪过一抹好奇,不知那所谓的千牛宴,到底好不好吃,他正好也饿了,在宫中吃一顿,尝尝鲜也不错。
“嗯,朕这千牛宴,虽然滋味儿还不错,但要说多好吃,其实也说不上。”
衍帝看出了苏言眼中的好奇,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一勾,声音略微变得有些飘渺,悠悠说道:
“食物想要好吃,除了依靠厨师的手艺之外,对食材的挑选也很重要。
就像千牛宴,里面最珍贵的食材,也只是一道二品牛妖的肉而已,算不得稀罕。
如果能割下一品或者以上牛妖的肉,再配合朕的御厨之手艺,那滋味或许会更佳。
对了,在牛妖之中,黑牛的肉其实是最有韧性的,口感不可谓不...”
她刚说到这儿,便听见朝凤殿外有脚步声传来,当即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指了指殿外,笑着说道:
“此事容后再说,你的爵印,令来了,快去看看是否满意吧,若不满意,就找他们提下要求,我让他们回炉重造。”
苏言转头望向朝凤殿之外,只见一个手捧放着一方印玺,一块令牌的红玉盘,颇为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处,躬身说道:
“臣乘红归,拜见陛下。”
“进来吧。”
“是。”
乘红归应了一声,而后目视前方,亦步亦趋的走入殿内。
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死死定格在向他走来的苏言身上,眼中残余着浓浓的震撼之色。
至于震撼的原因嘛...
他手中所捧的印和令牌,分别叫晨星公印,与晨星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