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之森的冬季天黑的非常早,下午四点钟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过这并不影响控火城居民的生活,控火城内网格形状的街巷里,每隔几十米就有一盏在玻璃罩内猛烈燃烧的巨型油灯,这种一人高的巨型油灯被加满动物油脂可以连续燃烧一个月。
动物油脂在这里非常廉价,况且不止照明一种功能,佣兵大会期间好些行走在控火城内的游人会在街道上放置的巨型油灯前取暖,更有好些休憩的佣兵三三两两的提着酒瓶子在巨型油灯前说起酒话。
佣兵大会期间,控火城里不仅是佣兵们的假期和节日,更云集了来自整个撒加帝国的客商,来收购和贩运佣兵们一年冒险生活中的收获,更有许多出于猎奇心理到控火城游玩的游客。这可忙坏了维持治安的佣兵公会成员,热衷酗酒的醉汉们总是容易寻衅闹事。
从洛可可皮货行出来天色已经大暗,触角佣兵团的霍三刀招呼过一辆载客的小型马车,将道格·拉斯师徒七人的行李和刚刚替换下来的衣物,安排送回触角佣兵团在控火城的驻地。
控火城的夜色不可不逛,况且正是晚饭期间,一顿接风洗尘的酒宴不会少。触角佣兵团的六位元老都不在控火城,全权代表的霍三刀带领师徒七人沿着控火城灯火通明的街道穿行,“朝天楼”就距离这里不远。
控火城里并不只有佣兵和冒险者,还有好些佣兵们的家眷,十来岁的孩子游走在游客之间兜售一些瓜子坚果之类的零食,或者一些特产的小玩意。
六个刚刚从荒野里出来的少年,对控火城里的一切都充满新奇,劳拉、海伦、凯勒三个女生在一对头戴虎头帽的姐弟那里买了好些小动物造型的冰灯,高兴的拿在手里把玩比较。
穿行在热闹的主干道上最多就是形形色色的“酒馆”,在撒加帝国的其他地方往往是饭馆顺带卖酒,在控火城却是酒馆捎带着卖些饭食,对好些下层不知自律的佣兵们来讲“酒”才是他们的主食。开门迎客的酒馆内粗鄙的佣兵们在大喊大叫的吹牛皮、猜拳或者喊着行酒令,好不热闹。
声誉在外的“朝天楼”就在这条酒吧街的尽头,作为控火城里数得着的销金窟,控火城内第二高的建筑,朝天楼本身就是佣兵公会的产业,所烹饪的绝望之森野味冠绝撒加帝国,有“欲访控火城,先食朝天楼”的美誉!那些来控火城的豪商巨贾第一站往往是朝天楼,在彰显财力之余又能品尝天下一绝的野味,还能结交控火城内出类拔萃的地头蛇,何乐而不为?
和对面酒吧街的喧闹不同,这一栋张灯结彩的十八层建筑前要安静许多,几十辆载客而来和等候在此的马车在楼下安静有序的进出,迎来送往的人群也大都衣着华贵、谈吐不凡。
朝天楼身为佣兵公会的产业,门前迎客的伙计却把身份放的很低,把霍三刀为首的一行八位招呼进温暖如春的大堂,一排年纪与图特等人相仿的少男少女赶紧迎上前,接过道格·拉斯师徒刚刚定做的狼皮大衣,麻利的用戴了白色手套的双手,凭空将各自手中的大衣叠的整整齐齐,整齐划一的动作颇具美感!
出手大方的霍三刀从口袋里正好掏出八枚银币,洒在跟在身后的侍者所持的托盘里,然后对身边的道格·拉斯师徒解释到:“他们都是战死佣兵的遗孤,佣兵公会会把他们养到十八岁再自谋出路……”
这时候一个声音不失时宜的响起:“霍三,好久不见。这几位娃娃是哪里来的贵客,长得真标致。这顿饭我们剑与玫瑰请了……”
霍三刀嫌弃的瞪了那名猥琐光头大汉一眼,牙缝里吐出一个“滚”字,随后又殷勤的招呼起道格·拉斯师生,从朝天楼富丽堂皇的一层大厅中央,踏上十米宽的木质楼梯,懒得搭理此人!
待霍三刀引领道格·拉斯一行远去,围绕在光头大汉身边几位穿着光鲜、气度不凡的公子哥齐齐看像光头,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位开口问道:“强哥,这人谁呀?戴着触角佣兵团的徽章了不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触角佣兵团六位元老之一呢,他们团长李四我又不是没见过……”
这光头大汉生怕这年轻人的话被霍三刀听到,将眼前几位招呼到一楼大厅角落的休息区,请这几位金主落座,才小声说到:
“跟各位兄弟讲,控火城老一辈的人才清楚李四并不是触角佣兵团的创立者,传奇女魔法师伊琳娜才是。触角佣兵团最早的两位成员就是那位魔女和刚才这位霍爷……”
“我可告诉几位大少爷,万万不要去招惹这位。在控火城里打架斗殴常有的事,但是赶在控火城里面抽刀砍人的可没几个,赶巧这位霍三刀就是其中之一!你们是不知道,当时那位魔女殿下刚到控火城的时候,因为姿容太过出色被好些人惦记,这主仆二人当时几乎将整个迁运城掀个天翻地覆……”
“强哥,强哥,那位传奇魔法师伊琳娜真有那么美?”说到魔女伊琳娜,这位在帝都迁运城里青瓜嫩果吃腻的大少爷顿时来了兴趣,把刚刚对霍三刀嚣张气焰的不忿抛到脑后。
被喊做强哥的大光头,又长又扁的三角眼斜了这位出身高贵却缺少管教的京城大少,他强哥也有坚持,心中的女神不容他人亵渎,瞟一眼其他几位身份尊贵的金主,才平复下心情赞美道:“反正我这辈子,没见过比魔女伊琳娜·尼古拉更有魅力的女人!”
“切,再有魅力也已经是几十岁的老女人!我看刚才那三个穿洛可可的小丫头就不错,那气质不比控火城的名门小姐差,尤其是那个细胳膊细腿的最是我喜欢类型……”那位年龄在十八九岁的公子哥,出了帝都之后自视甚高,口无遮拦。
还没等他说完,那位四十岁左右的京城大少已经压抑不住心中怒火,这群人里面以他身份最高,和那十八九岁的小子又是亲戚关系,气的从宽大如床铺的沙发里蹦起来,抓起这个“讨厌”表弟的耳朵,然后一脚踹开距离最近的包厢,三言两语撵走里面几个食客……
随后,就从紧闭的包厢里传出一顿拳脚之声,被教训的十八九岁青年,惨叫连连……
十八层的朝天楼里,每一层的厨房都是独立经营,楼层越高所擅长的食材等级和厨艺越是高端,价格自然也是越高,十五层以上更是需要足够的身份才可以进入就餐。
以霍三刀的身份只能止步在第十五层,打开包厢的窗户,可以向西俯视大半个控火城,霍三刀脸上堆着笑容向少年们介绍:
“城中心那一片占地最大建筑就是‘佣兵公会’的总部,那个现在漆黑一片的圆形区域是控火城的竞技场,控火城的新人选拔赛就在那里举行,明天就能选出今年冠军,小少爷你们正好赶上。你们看,北面靠近控火城北门的那个大院子,就是咱们触角佣兵团的驻地,小姐他们去了西北之后空下来好多房间,你们正好住到那里……”
“那个看起来不大的院子是圆桌佣兵团的驻地,西城门左右两边分别是战狼佣兵团和狼牙佣兵团的驻地,占地最大的是兄弟会驻地;靠近佣兵公会总部的是剑与玫瑰佣兵团,他们的团长就是咱们在楼下遇到的那个光头,打仗的本事没多少,忽悠京城傻子、骗钱的本事一流……”
有触角佣兵团“第七人”之称的霍三刀向窗前的学生们介绍迁运城的建筑,以及佣兵团驻地分布。道格·拉斯一人坐在圆形饭桌前,听着了几句后向着霍三刀莞尔一笑,霍三刀找的这个包厢位置非常巧妙,偏向西南开的窗口,正好看不到被遮挡在朝天楼身后“冒险者之家”为首的红灯区。
闲暇的道格·拉斯翻开朝天楼的菜单,手中大笔一挥点了一些绝望之森特色、有代表性,价格又适中的十个菜肴,既不会叫做东的霍三刀破费太多,又不使这场接风宴不够丰盛,点菜从来都是个技术活——
从风干保存的松蘑炖小鸡,到沱河冬季冰层之下冬捕上来的清蒸无鳞鱼;从秘制野牛尾再到冒险者们喜欢的主食狼肉馅饼;板栗炖河狸、炙烤野猪崽子、水晶肘子、扒熊掌、天鹅炖雪兔,最后再一人来一盅御寒的十全大补汤。
等霍三刀为六位少年少女,在空中介绍了控火城后座回饭桌前,再讲了一些控火城的奇闻轶事,菜品陆续上齐,道格·拉斯发现自己费心思点的特色菜肴,还不如控火城地头蛇霍三刀临时加上去的一道菜受欢迎,这道叫做“青红双脆”的拼盘其实就是切成条的青萝卜和红萝卜,储存在地窖里面的萝卜在绝望之森没有绿色蔬菜的冬季拿出来清甜脆爽,大受吃了一个多月肉食的师徒七人欢迎,接连上了三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