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井长政一直以来对织田信长与织田信胜的关系十分好奇,按照正常的家中权力结构来看,织田信长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应该是有着一种天然的猜忌,毕竟在信长继承家主之位的初期,家中的重臣曾经有过废除信长,改立信胜的主张。
但是,恰恰相反,如今的织田家这两位竟然成为了武家中兄弟同心的典型代表,在武田信繁于八幡原陨落之后,如今能与织田家兄弟相畴的,几乎已经绝无仅有了。
真是奇怪啊……长政一直认为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原因,也因此曾就这样的情况向自己的妻子织田市提出疑问,然而,从阿市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反而让他更加为之惊异。
织田信胜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即稻生原合战的当天,突然向信长表达了毫无保留的臣服态度,这种转变之突如其来,之莫名其妙,在后来还导致了两位织田的母亲,土田御前夫人的出家入道,直到她过世也未曾回到尾张,回到末森城。
究竟是什么让织田信胜这个已经取得了当时家中多位重臣支持的弟弟突然放弃了对家主之位的追逐,而选择了成为一个随时都可能面临着哥哥的猜疑甚至因猜疑而失去自由或者性命的弟弟呢?
而织田家真正意义上的一日千里,也正是在那之后,在信长的全力支持下,信胜全力推进了当时的那古野织田家在尾张的战国大名化,土地在伴随着农税改革的进行,逐渐的完成了全面的私有化,而紧跟其后的检地,让尾张的石高在永禄初年就突破了五十万石。
织田家的强盛由此展开。
也许,信长公的桶狭间之战并不全是运气好的结果吧……
此时端坐在茶室中央的信长似乎跟浅井长政一样,有着对信胜很强烈的好奇,而这次询问的对象则变成了茶室中的另一个人,坐在浅井长政旁边的织田信长的心腹家臣,刚刚被他一顿训斥的家老,佐久间信盛。
“七郎左,我听说如今林佐渡已经很少在那古野城中了?”
织田信长看似悠闲的看着釜中的水被慢慢煮开,问道。
“嗯。”佐久间信盛看着信长面前的茶具,露出了羡慕的神情,说道,“林大人自从为信胜大人重修了那古野城之后,便回了末森,并没有跟着搬过去,而且,如今好像连末森都不太能够看见他了,听家里人说,他几乎一直在津岛,是信胜大人派在角屋的织田家的监察了吧?”
“哦?”
看来勘十郎这家伙在津岛的确弄的不错呢,怪不得他的领地内连今年的地租都减半了呢。
一向重视商业的织田信长在这几年的尾浓道路拓展计划中逐渐的看到了织田信胜的财富,勘十郎为自己的修路计划提供了大量的金钱,本来信长的心里还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如今看来,自己对勘十郎一直以来的在津岛的生意还是了解的太少了啊。
勘十郎竟然就这样闷声不响的发着自己的财,都不跟我说一声,混蛋东西。
信长一边惦记着自己弟弟的钱,一边恨恨的想着。
而在京都的另一个方向上,怀着对信长意图的隐约猜测,回到了本圀寺。
“哦!信长公竟然要为我重新修建二条御所吗!”足利义昭几乎在一瞬间展露出一种病态的狂热状态,腾身从蒲团上箕坐了起来,声音有点干涩的大声说道。
“没错,信长公已经分派了筑城的各项工作,就在义辉公被烧毁的旧馆之上,重新建造一个新馆,根据信长公的计划,这将是一个远比旧馆还要恢宏的城池。”
“信长大人对我简直就是功如再造啊!”义昭已经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折扇,在屋内来回的走动着,高声说道,“就算是我的父亲也不过如此吧!”
“公方殿下……”
旁边的细川藤孝显然对将军这样的表达感到了一丝不安,冷静去藤孝这样的人物,显然在经过了刚刚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猜到了信长的目的。
这样一个对副将军嗤之以鼻的人又怎么会毫无原因的付出这么多人力物力来为义昭重新修建一座御所呢?
而他的目的其实也很好理解,那就是借此向天下人宣布,京都已经在他织田信长的手里了,并且,只要他拥护的义昭公方殿下在这座二条御所之中,那么,他的这种京都控制宣告就始有效。
“不管怎么样,这对于幕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跪在义昭将军面前的明智光秀看着细川藤孝,沉稳的说道。
哦?十兵卫这是在提醒我什么吗?
“没错,信长公大人是借此事向将军您再一次表达他的忠诚之心啊。”细川藤孝低下了头说道。
“嗯,太好了,有了如此忠诚可嘉的有力大名,幕府的重兴看来是指日可待了啊,藤孝!”义昭大为感叹的说道,“那么,光秀啊,信长公究竟多久可以完成这件事情呢?”
“关于这一点……因为信长公把一项任务交给了我,我正想找细川兵部大人请教一下,这项任务就是为新馆的城墙提供足够的石料。”
“哦?”细川藤孝低着头思考了一下,说道,“十兵卫,我在胜龙寺的府邸中有一座假山,是义辉公在世时赏赐的,名为藤户石的巨大石头,现在既然信长公想为义昭殿下重建馆舍,我理应将这块巨石献出来。”
“兵部大人对将军的忠心的确让人感动,不过,恐怕这是远远不够的吧,大人还有没有其他的石材的来源呢?我想既然信长大人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我,那么,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完成吧!”
“的确如此!”一旁的足利义昭用折扇支着自己的下巴,似乎也在那里思考着,“啊呀,真是没有任何头绪呢,不然两位还是自己商量商量吧,我要去喝点酒,为今天这样的一个好消息,好好的庆祝一番!哈哈,哈哈!”
说着,便不再理睬二人,晃动着自己的长袖,离开了房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