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咖啡,还是香槟?”莱克斯问。
“你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莱克斯。”超人说,“我在过去从未被你视为一个应当礼貌招待的客人。”
“你现在在我眼中也依然是位不告而来的恶客,但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话题,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和罗拉有关。”莱克斯不紧不慢地说, “我不介意在这时候表现得更有风度一些。”
莱克斯在沙发上坐下, 采取了更放松的姿态。
而超人,在沉默地和莱克斯对视了几秒后, 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笔直地站在莱克斯的面前, 而是往前走了几步, 坐到了莱克斯的斜对面。
“很好。”莱克斯说。
他们又沉默了下来,彼此都对开启新话题这件事感到了棘手。
在这漫长的对立中他们针对各种问题发生过无数次对话,其中关乎于“正义”、“邪恶”的谈话更是数不胜数, 但他们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他们即将要讨论的,是一个刚诞生不久的女孩儿。
而且还是一个同时拥有他们的基因的女孩儿。
这感觉很诡异, 也让超人感到为难和无措。
他十分确定地知道她绝不能落到莱克斯的手中, 在莱克斯给她灌输了错误的观念之前,他必须要对她做好安排, 具体的操作要怎么进行他心中其实也早已有了章程, 然而就他在这段时间来对罗拉的了解,这女孩儿可不是乖巧听话的类型。
而且她似乎很喜欢莱克斯。超人能感觉到她的态度,她警惕莱克斯, 但也喜爱莱克斯——
她也喜欢超人。
或许比喜欢莱克斯更喜欢超人一些。
“我发现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好。”超人最终选择从这个话题入手,“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需要实验。”莱克斯回答,“但她的诞生是一种不可控的巧合——别这么看我,”莱克斯不悦地为超人惊奇的神色皱眉,“即使是我也会有失误。”
“能听到你承认这一点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超人微笑起来。
“我已经派人将药剂交给了她。”莱克斯没有理会超人的调侃,“如果我的计算没有出错,这支药剂会极大地增强她从太阳中吸收能量的能力,帮助她吸收足够的能量度过整个发育期。”
“好消息。”
“你见到她了吗?”
“……没有,我想我还没准备好。”
“既然你在她降生的整个过程里没有丝毫出力,她苏醒之后你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帮助,”莱克斯半是嘲讽半是挖苦地说,“那不如直接放手好了。”
“绝不。”超人皱眉,“我不会将她留给你的,莱克斯,你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会让罗拉变成什么样子——”
莱克斯打断了他:“她现在已经够可怕了。她完全符合我对她的定义,她会是一把活着的武器。最好的武器。”
唯一的问题是难以操控,莱克斯暗想道,他为她植入的监控器并不能在她的身体内部支撑太久,这东西会被半氪星人强横的身体强行碾碎和排出,需要定期重新植入。
而显然,他没得到过这种机会。
“她还是个孩子。”超人平静地说,“过于强大的力量和幼稚的心智不相匹配,可能造成一些悲剧,这是正常的,我不会让悲剧继续。”
“罗拉讨厌被人管教。”
超人看了莱克斯几秒,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你知道吗?我想她并不是讨厌被人管教,她只是讨厌被你管教。”
也讨厌被蝙蝠管教,超人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被蝙蝠管教的时候,她至少还是会装出个乖巧听话的样子的。
莱克斯咬紧了牙,他瞪了超人一会儿,但很快就心平气和地冷静了下来:“也许吧,”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让我们看看你能为她带来些什么新的变化——别把她当做真正的小孩子。”
面对超人有些困惑的眼神,莱克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得告诉你,罗拉并不是一直都在我的实验室中的。她第一次出现是在哥谭,而在她出现之后没几天时间,就发生了那起震惊全国的大案。”
他说的是整个酒店中参加晚宴的人几乎全军覆没的事件。
另一职业是记者的超人隐约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内幕。
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件事和罗拉有关,不过蝙蝠认为罗拉一定间接性地促成了这场惨剧。
但不管是他还是蝙蝠侠都不认为这是罗拉的错……她第一次接触到的城市是哥谭,偏偏她又那么美丽,想象一下这个漂亮的、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在哥谭游荡时可能会遇到的事情吧,超人只庆幸她足够强大也足够聪明,能保护自己不受到外界的伤害。
至于她在保护自己的过程中伤害到其他人?
这当然不好,非常不好,尤其是她在混迹哥谭的时候养成的一些小习惯更是糟糕透顶。
可这绝不能被算作罗拉的错。
这是莱克斯的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他的错。
“我会解决的。”超人说。
好在罗拉自己并不是不清楚她的问题所在,恰好与之相反,她对自己身上所存在的问题非常清醒。
“请便。”莱克斯则回答,“但你不会做些违背她本意的事情,对吧?不论你想不想承认,我才是赋予她生命的人,也是最关心她的人。”
“让她就这样自由活动确实不太符合你的本性。”超人注意到了这件事,“为什么,莱克斯?”
“她比我想象中更难控制。”
超人看着莱克斯,像是在判断对方到底是否在说谎。
他最终点点头,接受了莱克斯的说法——不完全相信,不过撒这种谎对莱克斯来说也毫无益处。
“再见。”他礼貌地说,“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能像今天这样好说话。”
莱克斯回敬道:“你想得美。”
罗拉其实不是特别关心她的身体问题。
虽然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有各种各样的人从各种各样的角度,用各种各样或委婉或直白的说法告诉她,她的身体有问题,她自己也知道她有问题,但她不怎么乐意去理会。
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出来,大问题完了之后就是小问题,小问题后面又会有源源不断的其他小问题,解决掉这个最吸引人注意的大问题之后,显然——所有人的眼神就会集中到那个小问题上去。
而她不想解决她情绪上的小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还是有点想解决她的身体问题的,毕竟如果一定要严格地说,她现在还是个儿童呢!
太没劲了!
要是恋爱……
噫。
不行的,不能保持这种状态了。
罗拉摇了摇手中的玻璃管,看着淡蓝色的液体在她的摇晃下轻轻旋转,形成小小的魔力漩涡。
这个药剂可能出自于莱克斯的手,但更有可能被另一些人动过手脚。
因为莱克斯是非常坚定的人类至上和科学之上主义者,他不喜欢在自己的实验中掺杂像是魔法之类的东西,偏偏涉及到魔法的东西又总是对罗拉很有效果——这点应该是遗传自超人的。
她身上的很多东西都遗传自超人,不仅是她的能力,她的身体,还有其他一些罗拉不太愿意提及和承认的东西。
这管药可能会带来危险。
不过更有可能会让她长大。
……也不要长得太大,罗拉还是很喜欢她现在的状态的,尤其是她总被评价过瘦的身材……
她可不喜欢自己长成超人那种样子!
她也不喜欢自己长成阿尔那样!虽然阿尔抱着很舒服!
……好了好了,别想了,别紧张了。
罗拉拿出了那条厚厚的毛毯搭在床上,捏碎了玻璃管后将其中的药一饮而尽——这次的药连个针头都没配,是连样子都懒得装了吗。
东西刚喝下去,罗拉就觉察到了它的效果。
痒。
不疼,但是痒——就像活生生把无数最细微的茸毛塞进骨头内部,塞进血管,再不停地搔动皮肤表面的那种痒。
还有一点痛,但是痛是可以忍耐的,反倒是更衬托出了这股痒意的难耐,罗拉忍耐着在毛毯上打滚,柔软的毛毯没能给这种痒意带来分毫的缓解,罗拉小小地尖叫出了声,而后费力地拉起毯子,将自己整个儿地包裹起来。
——感觉好多了。
——但还是痒得厉害。
杰森当时也有这么痒吗?不至于吧?他是先被打断了骨头,然后才被注射药.剂的,而且他当时的反应也确实是痛苦而不是痒,看来这种药所带来的反应是具有针对性的?
罗拉缩在毛毯里小声抽泣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发出含含糊糊的咕哝声……她的心跳像是有一万个黑人歌手在同时说唱,因为玛丽简还睡在隔壁,为了不惊醒她造成无意义的惊慌,罗拉尽量忍着没有滚到地上去打滚。
失策了,她应该找个更合适的时间,在更合适的地方做这件事的。
她只是确实没想到这种药在她身上的效果这么强烈,毕竟杰森用药之后也就苦苦挣扎了……
多久来着?
罗拉记不清了。
她开始呼吸,紧接着又开始喘气,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看不清楚东西了,一层古怪的白膜蒙住了她的眼球,不过这是小事,最让她恐慌的是那种让她无往不至的敏锐和力量消失了,她觉得她现在虚弱得像是海浪上的泡沫,任何人都能趁此机会置她于死地。
死亡并不可怕,死亡甚至很有趣。
但孱弱的感觉很可怕而且绝不有趣。
罗拉在毛毯中发着抖,她哭个不停,但不再发出丁点声音。她喃喃地呼唤着什么,但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直到一个温暖的臂膀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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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