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再看徐国的至金甲。”凌君拿起由巡天门所画,从徐国身上取下的至金甲全图。
至金甲作为大武国特别为历任大将军打造的铠甲,目的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不会被敌军的斩首战术斩杀。
事实上,虽然大武国历代大将军都有宗师修为,可战场上也不乏好些次,多名敌军宗师突然发动奇袭,斩首己方主将的事情,后来大武国的国君才命令工匠,不计成本的用北原矿石打造了三套全身战甲。
说起来杀徐国要比杀黑山客还要难,倒不说徐国的武功要比黑山客高多少,只是他那一身北原矿石打造的至金甲,就是小天阶的高手拿着名刀名剑,想要破开都十分困难,宗师都得费些周章。
现在百子罗和凌君所看的图中,至金甲有两处损坏。
一,是头盔连同背后连接处被切开了,切口光滑。
二,是胸甲部分脱落,虽然没有毁坏的痕迹,但是胸甲的两处连接处被震断,导致楼兰胸甲脱落。
这世上任何的全身甲,都是由多块铠甲组成的,将人从头到脚的保护起来,但世上从未有无懈可击之物。
上过战场的老兵都知道,如果敌军全副武装了某种全身甲,要么就是靠武功强行破开,要么就是找到其连接的薄弱处将铠甲分离。
凌君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一边问,凌君一边举手,在百子罗胸膛的两处敲了敲,敲的位置,正好是至金甲脱落胸甲的那两处连接处。
百子罗立刻就明白了,道:“老师,黑山客案子里的奇技,在徐国这里又出现了。”
在黑山客的案子里,凶手既然有能力斩断狂,为什么还要和黑山客激战,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斩断狂,失去刀的刀客,战力折去三四成是至少的。
同理。
凶手能切开掺入了北原矿石的至金甲,那么为什么还要震断胸甲的两处连接,让胸甲自行脱落?
方才凌君在百子罗的胸口敲了两处,就是在给他提示。
切断头盔一挥而就,留下无比光滑的切口,面对胸甲的时候,却要连续击打两处地方,让胸甲脱落。
要知道高手对决,分毫差错就是生和死的区别,能一招制敌,就不会用两招,可杀徐国的人切开头盔时那么容易,面对同样材料的胸甲却要大费周章?
这无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其实这件奇怪的事情,如果用之前凌君推测出来的,凶手所用的那种‘奇技’的话,就不难解释了。
杀徐国和杀黑山客的凶手,身怀一种奇技,能够轻易切断这世上最顶尖的名刀‘狂’,以及最坚固的铠甲‘至金甲’。
但这种奇技存在某种限制,至少从徐国和黑山客的身上,这种奇技都只出现了一次,证明凶手无法连续多次的使用,但从这两次的出手来看,这项奇技每一次都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甚至左右了胜负。
百子罗此刻也觉得,杀徐国和杀黑山客的确实非常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而且站在凶手的角度来说,黑山虎在南方黑道悬赏了几万两在找他,北方又是三大黑道的地盘,他要想再次藏身于茫茫人海,大武国的中部四郡,无疑是一个好选择。
“老师之前说了您依据三点,确认了两个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第一点是凶手类似杀手的斩首习惯,第二点是一种未知但确实可以切断任何利器乃至坚甲的奇技,那么第三点呢?”
凌君一笑道:“查黑山客案子的时候我就说过,自己想差了两处地方,一是这柄刀,二是黑山客的信,尤其是信上的那一句‘蒙面人以手挡了我一招斩刀势’。”
百子罗奇道:“这句?不瞒您说老师,其实堂主早就发现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哦?百澄明怎么想?”
百子罗道:“能以肉身硬挡黑山客的刀,毫无疑问,是白道武学中的硬气功,根据武堂记载,白道硬气功共有七种,其中两种失传多年,剩下的五种,以金钟罩铁布衫二者为最强,其次为铜人功,再往下便是玲珑劲和铁砂练。”
五大门派各自传承五种武功,加上失传,但在世上未必还没有其他传人的两种武功,总计七种,都是白道武学,其中除了正派自古都是人丁单薄以外,其余都有过兴盛一时的辉煌过往。
“但堂主认为当时的黑山客在力战之后,功力不足,因此无法确定凶手是修练的何种硬气功,所以没有在这方面继续深查。”
虽然事后黑山客在交手中发现了张三练的是铁布衫,不过不久后他就被张三斩了首级,自然是再没有机会向暗楼禀告。
凌君却好似胸有成竹一般,自信的问向自己的学生:“子罗,告诉我这七种武学中,铁布衫是哪个门派的武功?”
“正派!”百子罗作为百晓堂历年最年轻的主事,自有其过人之处,非常清楚武堂力的各种记载。
凌君而后走到桌边。
议事厅里的那张长桌,桌上堆满了如山一般高的卷宗。
这是凌君断案最大的特点,爱看卷宗,从县志到郡志,从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到各种命案,答案,只要能接触到,搜集到的信息,他会一件不放过的全部看一遍。
因此凌君清晰的记得,天若城百晓堂去年上交的那本账册里,有那么一件不算太起眼的事情。
但是在哪呢?
许是真上了年纪,虽然记得那本账册里的内容,但账册在这堆积成山的卷宗的哪一处,凌君有些记不清了。
找了好一会,从一处如山的卷宗里抽出那本账册,随即各种书本卷宗散落了一地。
但凌君并不在意,反而,他的脸上露出笑容。
为什么他执迷,痴迷的寻找真相?
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快乐。
翻开书页,看到那短短的两句句话,凌君道:“虽然不知道此人的年纪,但想来不会比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大,嘿嘿···后生,你藏的倒是深。”
“老师在看什么?”百子罗走了过来。
凌君将账册摊开,指着其上的一处,只有寥寥两句话,百子罗读来:
夜半子时,正派门人入,口令无误,所问两事,共计百两,入账。
一,近来天若城中黑龙堂与金万阁之间的乱事因由。
二,天若城中可接‘水活’之处。
水活,意指非职业杀手接单。
也就是这个正派门人是杀手?还是一个会铁布衫的杀手!
铁布衫契合杀黑山客者,很可能会白道硬气功的特点。
而杀手,更是印证了老师最开始说的第一点——凶手的潜意识里,有类似黑道杀手的斩首习惯。
百子罗双目圆睁,却想不到凶手的行踪,竟一直藏在自家的账册之中吗!?
不···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如果不结和之前的所有推测,单单只看到这么短短的两句话,谁能把黑山客之死,徐国之死,乃至之后的流狐之死,上百镇南军高手之死全部连在一起?
“那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凌君稍一沉思,边斩钉截铁的说:“先去葫芦谷,再去天若城!”
“派谁?”
“我!这次,我亲自去!”
百子罗大吃一惊,要知道凌君已然重病在身,现在还要冒着颠簸之苦,赶往天若府·····
百子罗连忙劝道:“老师,不如还是弟子服其劳吧。”
凌君摇头:“我有一种预感,此行非我不可,你···也跟过来吧,不管成败,面对如此厉害的对手,你会学到东西的,也许,这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课。”
凌君的执著是出了名的,百子罗很想再劝,但也知道自己劝不动,无奈之下,暗暗叹了一口气,只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