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安应了一声,便开始默不作声的吃着糖画。
秦文远觉得自家小笨蛋,有些不对劲,于是问道,“怎么,安安不喜欢这宅子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叶安安看了他一眼,目光闪烁了一下,急忙说道,“没……没有呢。”
秦文远见小丫头脸色不对,皱了皱眉头,伸手朝着她轻轻的拉了拉,拉到自己跟前来,“安安,你若是不喜欢这里,你可以跟为夫说,咱们可以把它退了,不过秦家村不是久留之地。”
“这次获得巡按一职,为夫才知道,村民们,根深蒂固,对你有股潜意识的小觑,很难更改,咱们迟早得有一个宅子,重新来过,认识新的人或事,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也要跟为夫说,咱们夫妻一心,知道吗?”
叶安安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喷在自己的俏脸上,让她俏脸瞬间一热,抬头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她低着头,讷讷地说道,“安安,还是想要回叶家。”
“你要回去?”秦文远立即说到,“这么急?倒也可以,不过今天天色已晚,咱们要等明天才能去。”
叶安安轻轻的摇了摇头,“夫君回秦家村或者待在望水镇吧?安安……已经不想回去了,安安要回叶家。”
秦文远怔了下,立即直直地看着他。
叶安安有些害怕,急忙把手中的糖画一收,迅速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大眼眸中,充满了慌乱与闪避。
“有人来找你了?望水镇中,谁趁为夫不在上门了!?”秦文远脸色凝重的问道。
“没有呢,只不过安安想念家了,想要回家去,夫君有了大宅子,可以自由往返秦家村和望水镇。”叶安安摇摇头,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说道。
秦文远听她如此说,心中疑惑,愈发觉得自家小笨蛋很不对劲。
想了想,他开口说道,“你回叶家,不回来为夫这里了?”
叶安安脸色一滞,立即低下头,一声不吭,一只小手,紧紧的攒着衣角,似乎已经红了眼眶。
四周瞬安静了下来。
“可是叶家村的人,有人找你说了什么?不对,应该是叶家,肯定有人找你了。”秦文远看着他的样子,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们让你回去,对吗?”
他继续开口。
叶安安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原本捏着手中的糖画,忽然轻轻的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夫君不要多想,安安只是想自己回叶家。”
秦文远顿时无奈,有点想要把小笨蛋的脑袋瓜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认真想了想,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安安,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慌张,先把话说清楚吧,你回叶家,是永远回去。还是一阵子一两天?亦或是,你不想为夫当官?都可以说清楚,你我是夫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叶安安俏脸煞白,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她依然摇摇头说道,“安安,做错了事情,要回叶家,安安对不起夫君,当日都是安安的错!”
“都是安安自主主张,上了花轿,抢了姐姐的夫婿,不知廉耻的把自己嫁到秦家村去。”
“如今疫病驱除之后,叶家终于收到了消息,知晓了一些,所以……安安应该回叶家,安安,对不起夫君。”
秦文远愣了一下,目光极为认真的盯着叶安安。
小丫头用力吸了下鼻子,神色坚毅,“当日是安安骗了夫君,安安说,是姐姐让安安上了花轿,其实不是,而是安安自己自作主张。”
“如果不是安安不知廉耻,也不会有冒名顶替之事,当日成婚之时,应该是姐姐与夫君拜堂成婚……”
“安安,对不起夫君,安安,也对不起秦家,安安不应该做这种大逆不道的错事,如今安安要回叶家去,还望夫君能够原谅安安的自作主张。”
话音落下。
听着小丫头发自内心的言论,还带着些许哭声,秦文远差点被气笑了。
如果是刚来的几天,或许他会觉得可能如此。
但是现在一起生活两个多月,一起经历风风雨雨两个多月,以他的智商,哪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几天,三叔公与五叔公等人,明里暗里都在跟他说什么正妻之事,让他意识到这个巡按御史的不简单。
虽然说,他已经有所猜测。
但毕竟是第一次当官,前世也没从过官,是真正的第一次,这些亲戚还有外人对官职的重视程度,还是大大刷新他的三观。
当了个官,几乎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了。
挣大钱的时候,把安远米和长生粥做的红红火火,都没这个特权,能让全世界记住他!!
大明的士农工商阶级,实在恐怖。
就说叶家!
小丫头冒名顶替之事,早已经在秦家村传的沸沸扬扬,随着他秦神医之名传奇之后。知道的人就更加多了。
很多人都在说,叶家做事不地道,乃是不仁不义。
这事情若是再传的大一点,那么可能会让叶家颜面扫地,更会让他秦某人迁怒叶家。
这是舆论!
别人嚼舌根子,没法制止!
在他还没当巡按御史之前,靠着安远米和长生粥扬名的时候,叶家看都不看他一眼,任由别人嚼舌根子。
而当了巡按御史之后,他们害怕了,害怕叶家被他秦某人怪罪。
所以为了不让叶家颜面扫地,为了让他秦某人不迁怒叶家,只有叶安安这个口子可以下手。
那就是把所有的罪,都推到叶安安一个人身上。
只要叶安安这边能够处理好,那么叶家不仅仅不会颜面扫地,而且还会风风光光的把叶雪晴嫁过来,坐死了御史夫人之位。
虽然说,秦文远并不在意什么巡按御史,但是对于很多人,很多家族来说,却非常在意。
特别是叶家这种商人世家,等于报上了一根又粗又壮的大腿,他们岂能放过?
只不过让秦文远有些生气的是……
他们怎么能这么无耻?
这就等于为了保住叶家的颜面,把小丫头往火坑里面推,不用想也知道,小丫头回去之后,肯定必死无疑。
还要她自己承认……生命与名誉皆保不住,简直就是杀人刨心。
但是,更让秦文远恼火的是,自家小丫头,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傻,任由叶家摆布!?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怪不得小丫头。
毕竟叶家是她的娘家,她前十几年,都活在叶家的阴影之下。
如今小娟过来,用的是家族大意,为的是照顾家族颜面,又潜移默化暗指不回去就找她亲娘麻烦,她又岂敢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即便是她自己不想说,叶家也会派人在外面宣称此事,然后派人把她押回叶家。
到时候,秦文远都可能都会颜面尽失。
叶安安咬了咬唇瓣,更加坚定自己内心想法。
“这么说,安安,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秦文远看明白一切,却是如此问道,似乎憋着火气。
叶安安听到这句话,险些哭了出来,她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哭,点了点头。
“嗯。”
秦文远顿时沉默了,直勾勾地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叶安安吸了吸鼻子,也不敢吭声。
周围只剩下一片片雪花飘落的声音。
秦文远想了想,叹了口气,站起来,伸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然后把手中的糖画递给小丫头,“先把糖画吃完吧,过完今天,恐怕就不好吃了。”
温和的话语。
让叶安安怔了一下,鼻子瞬间一酸,不由自主的接过糖画。
“夫君,安安……安安真要回叶家了,请你同意。”她说到,忽然不敢在这里待下去了。
她害怕看到夫君的眼睛。
害怕自己忍不住哭了出来。
“不许。”
秦文远平静回答。
明明是平静无比的语气,其中却是让叶安安感受到威严,是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坐着,先把手中的糖画吃完,不吃完,不允许站起来。”
“好……夫君,安安知道了。”
叶安安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也不敢多话,一脸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明静清澈的眸子眨了下。
秦文远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不禁头疼,自家小笨蛋,典型就是被人家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的类型。
一向都是逆来顺受。
说生气,秦文远肯定是生气的,只不过气过了之后,也觉得小丫头这样的反应也理所当然。
这里不是现代,是古代。
秦家原本许给叶家的聘礼,是许给叶雪晴的,并不是许给小丫头的。
白纸黑字,生辰八字都配了,肯定做不了假。
而古代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讲个名正言顺。
若不名正言顺,恐怕就会被千夫所指,被戳脊梁骨。
即使人家现在不说,以后肯定也会说,毕竟嘴巴长在人家的脸上。
就好像秦家村村民那样,秦文远试着做了很多事情,帮助自家小丫头在秦家村站稳脚跟,改变他们的看法,可也没法彻底根除。
穷山之地,他们思想保守,很难改变。
秦文远多次跟他们说,暂时就这样,但是他们还是会翻来覆去的拿出来说事。
说到底,这就是不够名正言顺的锅。
现在不出问题,以后迟早也会出问题,
秦文远原本,不怎么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是现代人,认为两个人生活,是两个人的事,他人看法只是陪衬。
旁人能改变对小丫头的看法,皆大欢喜,不改变也没事,反正有他宠着。
所以觉得这样子也挺好的,得过且过,但是他忽视了这些东西,对于小丫头的影响。
小丫头从去秦家村的第一天开始,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些压力一直积压在她心中,压了足足两个多月。
好不容易疫情期间,小丫头的勤勤恳恳,让五叔公等人改变看法,可在他获得官职之后,又重提旧事。
在五叔公等人看来,小丫头勤奋是勤奋,可没办法帮助秦家村发扬光大,配不上已经是御史的他。
人都是重利,所以他们疯狂介绍正妻。
小丫头一直默默承受着。
最终叶家的到来,让她直接破防,成为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让她回去!?
呵呵!
怎么可能!!
想都不用想!!
既然遇到问题,那就解决问题就是了。
既然现在不够名正言顺,那么,直接做到名正言顺了!!
也省的三叔公和五叔公那些人,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什么正妻妾室,没完没了,烦到耳根子起茧。
只要把小丫头正妻身份坐实,看他们还怎么找麻烦!!
如此想着,秦文远回头看着小丫头。
叶安安正在伸着小舌,舔了下糖画,忽然见夫君转过头来,吓了一大跳,急忙立即低下头。
“行,那就和为夫回叶家村。”秦文远叹了口气,说道。
“夫……夫君,不可!”
叶安安吃惊,忽然喊了一声,但是喊到半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止住了,“安安,想要自己回叶家,不想和夫君一起。”
“回哪里?”
“回叶家。”
“回哪里?”
“回叶家.。”
“再说一遍,回哪里!?安安,说大声一点,为夫没有听到。”
“回……回……”
叶安安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夫君。
“看看,你都没有主意的,对吧?”秦文远笑了,“收拾东西,把手中的糖话吃完,跟为夫一起回叶家村。”
叶安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微微睁大眸子,夫君听了她的话之后,似乎并没有特别生气。
反而……好像有一点开心!?
叶安安顿时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按照她的预料,夫君不应该是这样的。
夫君不应该是雷霆大怒,火冒三丈吗?
刚刚夫君就已经有些生气,怎么转眼之间气就没有了?
叶安安心中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忽然看到夫君拉住她,回房间忙碌了起来,各种收拾衣裳,心中有了一丝丝暖意。
她感觉,这次夫君随她一起回去,仿佛不是把她送回去,而是替她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