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二十年前他忍着恨意，眼睁睁让楚云将刘氏抢走，现在又要眼睁睁看楚云儿子，再度抢走。
他恨不得立刻起兵洗刷耻辱，但他清楚，不能冲动，步步为营，否则输的一败涂地。
捏紧虎拳，让指甲盖嵌进肉里，以疼痛缓解情绪，然而丝毫不起作用，喉咙又一股腥甜，嘴角溢出血来。
楚萧挑眉，“皇叔，你怎么了？来人，传御医！”
定远王将血咽下，摇头道：“不用，就是几天没睡好了，失眠。”
此刻的他像极了等待捕食的猛虎，伺机而动。
“祭祀在即，皇叔能坚持吗？让御医瞧瞧吧。”楚萧故作好意。
定远王摇头，面上已恢复如初，一丝负面情绪都没残留。
“不了，谢陛下关心，我没事。”
楚萧心头狂震，楚雄城府极深，居然自始至终都没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敌意。
如此定力，那便宜父皇和他一对比，一龙一虫。
再转而一想，楚萧又觉得楚云更能忍，更能伪装。
收回心思，淡然道：“那皇叔回去休息吧，马上就到官道交叉口了，回你马车去眯一会儿，祭祀耗费精力。”
定远王站起来，弯腰一拜，“是，陛下。”
转身的刹那，一抹很辣的杀机溢满瞳孔。
下龙车好，嘴角又溢出鲜血，五脏六腑像被灼烧似的生疼。
但再疼，也比不上秦云父子带给他的耻辱和仇恨。
不一会儿，景元蓠进入龙车。
“陛下，还有一个时辰便能抵达泰山。”
楚萧点头，拉过她，抱在怀中，“你觉得定远王如何？”
“心性可怕，定力非凡，倘若他牵连谋反，必是大鱼。陛下，要不要趁此机会将他拿下？”
楚萧冷笑，下杀手，暂时没必要。
思索片刻，沉声道：“祭祀过后，圈起来。”
景元蓠抬手勾住他的脖颈，感受秘密地带的炽热，眼神迷离。
楚萧突然停手，笑道：“去把月儿接来，晃荡的道路很难得，还有些时间，朕给你们上课。”
…
子时。
四面八方的祭祀队伍抵达泰山。
柳启亲率三千精锐，出来迎接。
“陛下，贵妃。”柳启跪地行礼，楚萧虚手一拖，“起来吧！”
柳启身心皆是喜悦，陛下能把月儿带来，后位已稳！
妹妹能成为皇后，让他欣慰。
泰山，半山腰，有皇家行宫，宏伟辉煌，丝毫不逊色宫中的华丽。
由于每年都要祭祀，祈求苍天保佑国泰民安，故而才在这处建有行宫。
安顿好柳月儿，楚萧来到大堂。
赵东来等一种将领和暗探都聚集于此。
楚萧龙骧虎步，落座主位，让一众人等也坐。
“泰山附近，可有异样？”
柳启恭声道：“陛下，已命人全力调查行踪可疑之人抓捕部分，言行逼供下他们承认是要在祭祖时闹事。”
“有多少人？”
“据说千余人，卑职不敢大肆搜捕，怕打草惊蛇。”柳启回道。
楚萧点头，“罢了，见招拆招，盯紧定远王。”
“陛下放心，此次前来的皇亲国戚，卑职都已派人监视。”
就在这时，响起急促马蹄声，一个传信兵脸色苍白的跑进来。
“陛下，不好了。据此十里外的皇陵闹鬼了，有冤魂索命。陛下，此次祭祀就停了吧。”
赵东来，柳启等人脸色巨变。
“闭嘴，妖言惑众，想死？世界没有鬼神，休想迷惑军心。”柳启大怒。
由于他提前来到泰山，并没参加议和大典，所以不知当时状况。
可赵东来一清二楚，斜眼看向柳启，沉声道：“谁说世间没有鬼神？区区鬼怪何惧也？陛下挥手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
楚萧脸一僵，这家伙是在拍马屁，还是拍马屁？
柳启神色变了又变，默不作声。
传信兵七尺男儿，吓得浑身颤抖。
“卑职亲眼所见，是真的！就在皇陵，十几个冤魂从地里冒出，见人就索命！他们啃食人肉喝人血。”
他满脸惊恐，哆嗦道：“受皇陵的兄弟们怕极了，都说那些是铸造皇陵枉死的工匠回来报复了。
此地距皇陵极近，陛下先撤吧。”
原本祭祀大典过后，众人是要绕到皇陵那边祭拜先祖的。
现在闹出这事，祭祀都成问题，别说祭祖了。
楚萧爆怒，“住口，朕刚来就有冤死鬼魂索命？找谁索命？？朕？朕是老皇爷，百姓授予的称号不是白给的。”
说着，一拳砸在案桌上，桌面迅速裂成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一众人等纷纷下跪。
赵东来面露骄傲，“陛下乃真龙天子，与老天爷平起平坐的老皇爷，别说是十几个冤魂，百个、千个、万个都不是陛下的对手，弹指间必灰飞烟灭。”
柳启面露尴尬，不可置信的看向赵东来，他是何时学会的吹牛逼？随即正色道：“陛下，是臣办事不利，臣现在领兵前往，看是人搞鬼还是真有鬼！”
楚萧龙颜大怒，想在祭祀上动手脚，让朕颜面尽失。
呵呵，这事传出去，天下愚民又要质疑无上皇权。
尽管求雨一事在上京造成轰动，但对其他城池而言，仅是传说。
说白了，当前受命于天四字，未贯彻到底。
楚萧紧紧闭眼，片刻后睁开，恢复清明。
“封锁消息，彻查。”
“是。”柳启立马退下，不一会儿传来怒吼，“点兵，灭鬼！”
没多久，一个禁军又跑来，在楚萧耳边轻语一句。
楚萧脸色巨变，起身冲了出去。
…
行宫正殿，灯火通明。
一众人等面色煞白，聚集在一块小声讨论。
楚萧冲进去，只见柳月儿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她一见楚萧，终于绷不住哭了出来，冲进他的怀中。
楚萧皱眉，轻拍她的玉背，“没事了，朕在。”
她小声啜泣，漂亮的丹凤眼满是惊恐，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楚萧让闲杂人都出去，带好门，才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刚才臣妾看到鬼了。”她银牙打颤，惶恐不安，“那个鬼臣妾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