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安安,你要问那个杂货店老板的问题,果然是关于我吧?”
“是的。这时代还经营那种明显不赚钱的老店,让我有点疑心。”
此时所走的街道相当冷清,来往都没有什么人影,于是我和绳绳都没有顾忌,大大方方的聊了起来。
“不过不是哦,哪有那么多人类能接触到我们这些神明呀?他不是那种按你们的话来说,灵能者呀除魔师呀之类的,他只是个平凡人。”
绳绳果然理解了我的担忧,很贴心的加以解答。这反而使我困惑,我认为自己是偶然碰触到隐藏世界大门的人之一,我以为其实世间横行着许多奇妙的事,那自然有许多如我这样的人。
“之前解释过了,能见到我们的,就算隔几世纪也很难有一个,都是将死时才有缘目睹我们。那种年轻人,是不可能和我们所处的世界有所交集的。啊当然啦,文安你是个非常奇妙的特例。”
“特例不是有一就有二吗……”
我还是非常不放心。去那家店,本来我就是想通过旁敲侧击,询问那位杂货店老板和如绳绳这样非现实的事物到底有无关系。假如的确有关系,那说实话——我就觉得没那么害怕了。
即便是当下,我依然隐约认为自己病了,或许是精神失常,因而臆想了绳绳出来。
这只有我能见到的事物,是非常难以确认它究竟真的存在与否。毕竟自身的观测是非常主观的东西……并且,人是会因为被疏远而感到不安的生物。和绳绳这奇妙的相遇,也让我在某种程度上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不安吗?”绳绳又一次洞悉了我:“能见到我,而不安吗?”
“……稍微有点。”
听到我诚实的回答后,绳绳对我微微一笑,可其中夹杂着少许寂寥。
“不安的话——取下那条绳子,将它丢掉吧,丢到哪里都好。”她停下说。
“不安是稍微有点,但远及不上能见到你而感到的开心。”
她愣了愣,旋即大大咧咧的笑了起来说:“那要我继续陪你吗?”
我也打从心底笑了起来,不需要说出任何话语,只是继续前行,就已足够。
走到约定的地方,就算当下是夜晚,但这路的行人也算相当稀少,在这城里算很少见的事。还好有绳绳像我的小助手一样提醒我各种各样的事,否则连我也会觉得诡异——
“在那里,马路口。”绳绳说。
我顺着她的指向看过去,李月遥站在马路边,左右张望着似乎在等人。
而之前和她一起的那个黑袍女客人也在,她们在这寂无人迹的街道相当显眼。却不知何故,我的心头闪过不安。我向李月遥叫了一声,但没传到她那。我没多想,顺从预感立马拔腿跑过去。
晃动的视野里,我见到低头看了看手机的李月遥,没由来的向前踏了一步出去——
炸雷般的喇叭声,刺耳的刹车声,以及倒吸凉气如烟般冰凉的声音交织。
——“幸好……”
“吓死我了……”
预感成真了。万幸的是我姑且赶上了,在车子碰到李月遥之前,我的手已经抓着她扬起的马尾辫,把她拽回了人行道。就在刚刚她站的地方,停着一辆急刹车在沥青路上,留下了黑色痕迹的私家车。
我和绳绳异口同声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酿成祸端。我对那辆并无错的私家车摆摆手,示意对方既然没出事情,就请继续行车。在车子犹犹豫豫离开之后,我立刻向和李月遥一起的女客人瞪去,完全不理解她为什么不出手阻止李月遥,明明就在旁边看着。
“文……安?”被我拽倒在地,脸上浮现不安和惧色的李月遥看着我,理解了现状之后战战兢兢的说道:“……谢你……要不然就……惨了呢。”
我还以为她会骂我为什么拽她的头发之类的,没想到理解能力倒很强——我伸手拉了坐在地上的李月遥一把,她拍拍尘土,凝视着留有刹车印的柏油路。
“真够粗心的,不看车就过马路。”我指责的说:“父母怎么管教的。”
“……是啊,我怎么了。”
“算了,你也别怪你朋友,毕竟你这一步迈的真突然。”我无奈的看了看那个黑袍女人,实际上来说,她也没有多少过错,我为我刚才的迁怒感到歉意。
“……朋友?”
李月遥皱着眉看我,扭成一团的眉毛里透着巨大的困惑,更凌驾于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为什么她要这么看我呢?
“不是一起的吗?刚才店里不是也在……”我吞了吞口水,没由来的感到发毛。
我定睛看了看那个黑袍女人,她确实就在李月遥身边站着,虽说头发披散,面容在夜色之中显得苍白而很难确认,更一言不发的难以捉摸。但越看越觉得奇怪。
“……我是一个人啊,哪里有什么朋友。”
李月遥呆愣的说,目视我的眼眸中闪过恐惧的神色。
“咦……文安,你看得见吗?”绳绳指了指那个女人,也不安的问我。
“……是啊。”
“奇怪了……你居然能看见……”
“呃?是什么?”我觉得喉咙干燥,背脊中弥漫起恐怖。
“文安!你在和谁说话啊!”李月遥抓着我的领口,大声质问我。我根本无暇解释,在我的注视下,绳绳也少有的严肃了起来,盖过李月遥不安的声音询问道。
“那这条路上的行人,文安也能看见吗?告诉我身后走过的那个人穿的衣服。”
我回过头,从我们背后走过一个女人,很高挑,穿的旗袍非常贴身,但表情有点冷漠。我将“旗袍”两个字,小声告诉绳绳,如果传到人家耳朵里会很尴尬吧。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呀。”
绳绳极为困扰的跺了跺脚,我努力平复着呼吸,感觉不大妙。除了我以外,同样焦躁不安的还有另一人——
“告诉我啊!你看见了什么!你在和什么说话啊!”
“文安……具体是什么,要长篇大论……总之你先安抚下那个女人,她身边的你可以理解成会带来灾厄的鬼魂一样的……呃别那么看我,要不然你自己解释给文安听嘛!”
女人很不悦的看了一眼绳绳,那眼神之诡异,让我全身窜过剧烈的电流一般,汗毛竖起。这种发麻的感觉很可怖,这女人能看见绳绳,可李月遥看不见她,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人。
我按住李月遥慌乱发颤的肩膀,装出镇定的脸,压抑着自己那份恐惧向她解释。
“……好好听着,你旁边有个你看不见的鬼魂。”
“你,真的不是逗我……吗?”她奋力挤出声音问我。
“很遗憾,是真的,不过别怕——”
没等我说完,脸色脸色惨雨愁云的李月遥,没由来的两眼一白,向后昏倒过去。我赶忙接住她,这真是让人有点想哭了。
至于这个鬼魂一样的女人,还在旁边死死的盯着我,我家绳绳又愁眉不展的思索着什么,事不关己的不给我任何建议,说真的我现在非常害怕啊。但还得照顾这个昏过去的李月遥。
再怎么糟糕的事情,也要有个限度啊!我骂了几句脏话壮胆,硬着头皮,拍了李月遥几巴掌,又摇晃了一阵,但她还是没醒,迫于无奈和不能不管不顾,我默默背起她。
“你是要害我们吗?”我问那个似乎是鬼魂的女人——我居然问了这种问题,看来已经神志不清了。
“……”
“给老子回话啊。”
“不是。”她淡淡的说。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吗!”
“不会。”
“那你还回答我!”
“……”
“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盘算着要害我?”
“不是。”
“鬼肯定不会说假话的吧。”
“不会。”
我委屈的叹了一口气,吸了吸鼻子,眼泪已经要夺眶而出了,为什么我非得和女鬼在晚上用毫无理性的方式吵架啊?这时,万幸的是,我家绳绳总算恢复了点样子,出起了主意——
“文安,带那女人回家。”她有点敌意的看了一眼李月遥:“我们家离这很近,只是晕过去而已不用去医院,你也稍微冷静点……和你吵架的不是什么女鬼,虽然非常非常有害,但总之不会对你不利,放心,有我在。”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绳绳靠得住啊,我将身后交给了我家绳绳,专心致志的背着李月遥,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