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衣被她愧疚的目光看的不明所以,但云娘此时情绪太低落了,她便低声哄了几句。
“罗家家大业大,能出得起我想要的价钱,我也不会吝啬多给些添头,但若是他们看不上我们家的小摊也无事。”
她拍了拍云娘的肩膀,安抚道:“难道在镇上待了这么久,阿娘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们的方子吗?只要我放出消息,来买的人能从咱小摊排到镇子口。”
云娘马上就笑了出来,嗔了她一眼:“哪有那么夸张,你这丫头,就知道瞎说。”
话是这么说,但她神情倒是放松下来,没再那么紧绷了。
见状,林槐衣悄悄松了口气。
哄老娘还真是一门技术活,她以往哄那些人也不过是多弄些食物回去,压根不需要多言。
不过……
比起那些只知道享受的白眼狼,她打心眼里喜欢云娘。
晚上,云娘把这些日子赚的钱全拿出来数了一遍,听着铜板砸出的声音,她脸上荡开大大的笑容。
“三十一两……”云娘嘴角含笑,“要是能多卖一段时日的话,咱么就能建气派的青瓦房了。”
倒不是云娘的见识短了非要住青瓦房。
而是现在的人都讲究先成家后立业,就算林槐衣是个女孩,也要先有自己的住所,才能考虑其他的事。
虽说林根和罗婶的人品没的说,绝对不会做出看着他们有钱就肆意提高房租的事。
但到底是别人的房子,住着没自家的痛快。
云娘数钱倒是没避开池乐然,这也是在变相的告诉他,这是认可他做自家人了。
池乐然那就算失忆了也是 个人精,哪能不知道云娘的意思,顿时顺着杆子往上爬,晚上又是端饭又是端洗脚水的
只差没像新媳妇那般敬杯媳妇茶开口喊爹娘。
林富一晚上都是满脸黑线,云娘倒是对着他笑了笑,只是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愁。
夜深了,今夜偷偷出房门的是云娘,她压低了声音把林富也叫了出来。
“你今晚说的是啥话,没看见池乐然那得意的样子,我看着就来气!”一到院子,林富就没压住脾气。
跟上赶着要把闺女嫁出去似的。
“你以为我想?”多年夫妻,云娘哪能不知道他话里的意思,顿时红了眼眶,,“你以为我舍得小衣?那可是 我身上掉下去的肉,我不比你疼她?”
“但,但她是个姑娘啊!左右都得嫁人……”
只要一想到林槐衣离开他们被另一个男人娶回家,以后能不能再见到都是不确定的事,云娘的心就揪着疼。
但她还是哑着嗓子道:“别的姑娘十八岁都当阿娘了,咱们的小衣,是我俩先前没用,耽搁了她。”
“若说她脑子还不清醒,倒也还好说,村里人就是嚼舌根,也嚼不到小衣身上来。但关键是她现在是个正常姑娘啊,若是再给她留在身边,她脊梁骨都得给人戳烂,你舍得,我还舍不得!”
“你这话说的,那也是我闺女,我能舍得?”林富表情讪讪的。
到底是当爹的,和当娘的考虑不一样。
池乐然的长相和性格他都还满意,别说十里八村了,那就是在他去过最远的地方——县城里,也拉不出谁气度能比池乐然更好。
但一想到他闺女以后就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林富就焦虑啊。
万一这男人成了婚之后就变了,欺负他家小衣咋办?
夫妻俩沉默了会儿,依在一起叹气。
好一会儿云娘才振作起来,低声道:“咱们不仅得嫁小衣,还得把她嫁的风风光光的!”
“诶!”这话正对了林富的想法,他忙不迭点头,“想办大婚礼,家里的银钱还是有些紧缺,我瞧着摊子上的人手有些多,等把你们送去摊子后,我就去码头看看有没有活干。”
干半天肯定比不上干整天赚的钱多,但好歹也是一笔进项。
“好。”云娘握住丈夫的手,心底升起淡淡的暖意。
当朝虽对女儿家的要求没那么严苛,但到底是以男子为尊,连天家都以生了皇子为荣,更不需要说农家人了。
像林家那般千般盼万般愿想要个女孩才是怪事。
不过以云娘看,林家人哪里是想要个女孩,他们分明只是想要个福女,否则为何小衣出生时发生的不好的事,林张氏想也不想就扣在小衣头上了?
林富能对小衣这般疼爱,云娘已经很知足了。
“虽说我对外宣称乐然是我远方侄子,但血缘关系到底是不浓厚,一天两天还好说,若是长期住在一起的话,怕是会遭人闲话。”
深思熟虑之后,云娘将心头的决定说了出来:“反正都已经答应让他俩成亲了,我寻思着找个就近的日子,把婚事办一办,以后住在一起也名正言顺。”
林富应下来:“也不能太早,要不然赶不及给小衣置办嫁妆。”
两人三言两语,已经开始善良婚事的细节了,房里的两人却是一个呆愣一个若有所思。
林富和云娘的动作再轻再小心,也瞒不住听觉灵敏的林槐衣和池乐然。
但两人都默契的没出去,而是默默听墙角。
林槐衣听的是满心无语,等她有权有势了,想要啥样的男人没有,干嘛非要和池乐然绑在一起?
别看那小子平日里瞧见她就脸红心跳,实际上有八百个心眼子。
在还没有彻底摸清底细之前,她可不敢轻易和这么个人建立更亲密的关系。
不过……这个时候好像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该怎样让云娘打消这个念头?
林槐衣满脸苦恼的躺在床上。
而另一旁的池乐然则是眼眸沉了沉,一个早有雏形的念头慢慢在心底成型。
不管今夜的云娘和林富是怎么商量的,但是在明面上他俩除了比以前花钱更省了之外,其余的和以往没什么差别。
林槐衣每次开口想对云娘旁敲侧击一番表示她不想太早嫁人,抬眼看到云娘干劲满满的为她存嫁妆的模样,那些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