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张三斤吐血昏迷的事,整个佳美食品厂的职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再一再二不再三。
他这吐血昏迷已经是常态化的事了。
甚至厂里准备为遇到这种事开展了几次应急培训,所有人都是非常熟练。
这个新上来的财务科长李尚兰也不例外。
当时她还吐槽培训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用。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这次跟以往的流程好像不一样,以前都是先吐血后昏迷。
这次厂长好像忘了吐血。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吧厂长叫起来吐口血再晕的时候,张三斤顺着椅子往地上躺去。
眼看马上就要躺到地上了,李尚兰不再犹豫。
只见她操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朝张三斤脸上泼去。
等了一会,张三斤依旧没有反应,还是死死的躺在那里。
这下子李尚兰慌了。
这个培训的时候不一样啊。
突然她发现自己手里的杯子传来一阵温热,原来自己刚才泼的是热水,一时情急竟然没有发现。
“培训的时候说的是要用冷水,对,就是冷水,不要着急,李尚兰你可以的。”
李尚兰给自己鼓了鼓劲,扔掉手里的杯子就开始满屋子找冷水。
还好,墙角有一桶不知道用来拖地还是抹桌子的污水。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吃力的拎着捅走到张三斤面前。
看了一眼张三斤,不管不顾的一桶水直接兜头浇了下去。
“啊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张三斤茫然的睁开双眼,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直冲他的脑壳。
“呕……呕……”
只见他趴在地上不停的干呕着,眼泪鼻涕流了一地。
“厂长,给。”
就在他生不如死的时候,一条毛巾递了过来。
张三斤一把抢过来胡乱的擦拭着。
又缓了好一阵,他才算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的李尚兰,再看看她脚边那个空空如也的用来的拖地的桶。
张三斤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再次晕倒。
只见他摇摇晃晃的坐回到椅子上,颤抖着双手给自己点上一个香烟,勐吸了一口,这才好受了一点。
“你刚才说什么?”
缓过神的张三斤颤颤巍巍的问道。
“那…那几个经销商要求退款,货…货都拉来了,现在就坐在我们财务科。”
李尚兰低着头小声的说道。
以前在赵大军手下,她只要负责把手里的工作做好了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现在赵大军没了,她被赶鸭子上架,这种事情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虽然有了之前的缓冲,但是张三斤依然觉得心里堵的慌。
只见他松开衬衣上面的两个扣子,狠狠的勐吸了两口烟才稍微好受一点。
“好了,我知道了,你让他们过来找我吧。”
张三斤挥挥手示意她出去。
李尚兰没敢说话,点了点就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果然连最后的面子都保不住了嘛。
张三斤心里长叹一声,颓然的倒在了椅子上。
其实这最后的几个经销商并不能为他带来什么利润。
但是这关系到他和整个佳美食品厂的面子。
只要这几个经销商在,那就不能说他丢了整个茂南的市场,他就还有说话的底气。
可是如今连这最后的面子都要丢了,那他就彻底输了。
就在张三斤思考怎么保住这最后的颜面的时候,几个经销商已经到了。
“几位,快请坐。”
张三斤赶紧收拾心情,满脸笑容的接待了几人。
“张总,你这是?”
张三斤满身的污渍让几人大为惊愕。
“哦,刚才不小心绊倒了水桶,这不听说几位老板来了,还没来得及换,失礼了。”
张三斤暗叫大意了,不过他的反应也很快。
“张总,想必我们的来意你也清楚,实在抗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家都快没了。”
说话的男人正是之前跟媳妇干架的贾秀全。
此时的他满心委屈,信了王麻子的话不仅赚不到钱,现在眼看着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却毫无办法。
“王老板,这位是?”
这里面张三斤就认识一个王麻子,这家伙在自己厂子建立没多久就跟自己合作了。
“张总,他叫贾秀全是我的一个发小,张总,兄弟们是真的撑不下去了,要不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事,你就行行好成全我们吧。”
王麻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到他的话,张三斤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这里面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唯独王麻子不可以。
当年如果不是他,这家伙早不知道饿死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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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自己遇到麻烦了,他却跳出来落井下石。
“王老板,你就这么确定我张三斤输定了吗?”
张三斤看着王麻子冷冷的问道,眼里威胁的意思就连瞎子都能看出来。
“张总,你这么说就严重了,兄弟们可没有这个意思,我们当然希望张总的厂子能赢,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大家都得吃饭,谁身后没有一家老小,你们大人物之间的斗法我们这些屁民哪经得起折腾,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把我们几个当屁放了吧。”
王麻子根本不理会张三斤这一套,他今天是铁了心要跟佳美食品厂断绝关系。
输不输,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好,既然如此,以后再遇上就别怪我张三斤不讲情面了,滚。”
张三斤指着门口的方向,冷冷的说道。
事已至此,再挽留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张三斤还没落魄到如此地步。
他这辈子何曾如此卑躬屈膝,还是对着自己蝼蚁一般的经销商。
等到几人离开之后,张三斤原本挺拔的身形一下子垮了下来。
此时的他如同一头垂垂老矣的雄狮,再也不复当年的霸气。
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满怀希望觉得自己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翻盘。
可是仅仅几个小时,噩耗接踵而至。
一个接一个的希望彻底破灭。
而他也彻底失去了跟沉自强正面硬刚的筹码。
剩下的只能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了。
这种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惶恐感再一次如同潮水把他给淹没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他沿街乞讨的时候。
只是他不知道等待的他的将是更深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