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去，没有了！”贺氏道。
“怎么会呢？方才我收拾的碗筷的时候，明明瞅见还剩下两大碗啊……”林氏道。
贺氏撩起眼皮子瞅了林氏一眼，扯了扯嘴角，没好气的道：“你对这倒挺上心的嘛？没错，肉丸子是还剩下些，可那得留着，夜里还有一桌酒呢！”
“都拿出来吃了，夜里拿啥来待客？”贺氏反问林氏。
林氏不啃声了，坐在那皱着眉头，也不动筷子。
贺氏目光扫过桌上其他人，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拿来的挑三拣四？”
王氏还在那嘟囔：“娘也忒抠门了吧？今儿好歹是富小子成亲，家里办酒席的，就拿这些馊食打发咱，我不吃了……”
“不吃滚蛋！”贺氏直接收了王氏面前的碗，把里面的饭全数扣进自己碗里。
王氏怔了下，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下来了。
刘月瑶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总算明白，为啥贺氏今个会在灶房热菜了！
还以为她是心疼媳妇们呢，搞了半天，原来打的这个算盘！
这一桌的黑色料理，她不想吃了。
刘月瑶作势要起身，却被林氏拽住。
林氏暗暗朝她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道：“瑶儿乖，听话，赶紧吃，吃饱了咱就回去。”
刘月瑶扭头看林氏，娘眼底的担忧，让她不由妥协了下来。
好吧！
这几日是富堂哥大喜的日子，在吃食这种小事上闹，有些说不过去。
回头争辩起来，贺氏好歹也热了六碗菜。
刘月瑶艰难的拿起了筷子，心里自我安慰，就当这顿是斋戒了。
可，当她夹起了一块土豆放到碗里，刚准备咬一口。突然瞅见土豆上边粘着一根花白头发。
不用说真的，是贺氏的头发。
胃里一阵翻涌，她赶紧把那快土豆放到一旁。又准备去夹块豆腐来。
那边，刘长华吃到了一块干辣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伴随着他的喷嚏声，嘴里包着的饭菜，合着那口水鼻涕，天女散花似的喷了出去。
致使桌上的每一碗菜都被招呼到了。
刘月瑶再也忍不住，‘啪’一声放下了筷子，匆匆说了句：“娘，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在刘月瑶起身捂着嘴跑出了堂屋后，紧接着堂屋里传来筷子狠狠敲在脑门上的清脆声响。
在刘长华的哀呼哭嚎的声中，还夹杂着贺氏的咒骂声。
“你个饿死鬼投胎的，吃着碗里惦记桌上，有娘生没娘教还是咋的，打喷嚏不晓得朝外边啊？弄的整桌子的饭菜都不能吃……”
刘月瑶一口气跑回了自家那屋，进门后啥事儿不做径直过去倒了碗热茶漱口。
刘铁柱坐的男桌，上菜自然要比妇人的要早。且身子刚好，就没喝酒，心里惦念闺女待会儿要做腊肠需要他帮忙的地儿，所以吃了饭，没聊几句就回来了。
汉子看见闺女风风火火跑进来，进门就灌茶，愣了下。
“咋这么快就吃完了？吃饱了没？”他一脸和蔼的问。
刘月瑶抹去嘴角的水渍，刚要出声，屋外又传来脚步声，是刘长生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汉子讶了下：“咋生小子也吃好了？生小子，来跟二伯说话，都吃啥好东西啦？”
刘长生苦着一张小脸，把饭桌上的事儿跟李铁柱说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莫看刘长生才六岁，身子又比常人家的孩子要弱些，却已经懂很多事了。
刘月瑶在边上沉默，没有去拦刘长生的话。
其实让他说也好，好让刘铁柱看清楚贺氏的苛刻。
果真，听完刘长生的转述，刘铁柱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一个桌上就那几块猪血和鸡蛋是荤菜，还被我哥跟我娘给全抢了。”刘长生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道：“我跟二妈还是好的，吃了两块猪油渣，姐一口饭都没吃就下桌了。”
刘铁柱听罢，转而望向刘月瑶：“瑶儿肚子饿吧，记早上吃的饼还有几张，我去热下，让你俩吃些垫肚子！”
刘铁柱说完，就去了灶房……
不到半个时辰，刘铁柱端着一口碗，回来了。
刘月瑶跟刘长生都围了过来。
只见刘铁柱的碗里，放着两张饼，还有一些咸菜。
刘长生吞了口口水。
刘铁柱听到这口水声，更心疼了，催促着两人：“趁热吃！”
刘月瑶的心里还因为贺氏那根白头发纠结呢，这会儿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肚子不太好，长生，你都吃了吧！”
刘长生端起碗，坐到一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林氏也回来了，脸色不太好，进屋门的时候，一手还撑着后腰呢！
刘月瑶见状，赶紧过去搀住林氏。
“娘你咋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问。
林氏微蹙着眉头道：“方才蹲着洗碗，应是起得急了，好像扭到腰了。”
刘月瑶听这话，忙地把林氏往床边扶去，道：“娘，快些躺到床上来，我给你看看。”
林氏没有推脱，跟着走到了床边。
刘铁柱在边上也是一脸的焦急，一双眼睛追着林氏的表情。
“娘，是这里吗？”刘月瑶边轻轻揉按着地方，边问。
林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呃……就是这，就是这。哎呦……”
“有点肿，我去拿药酒来，给娘推推。”刘月瑶道，转身去边上的桌子抽屉里拿来自己炼出来的跌打药酒。
这边，刘铁柱又是责备又是心疼的瞅着林氏。
“你铁定是做事赶的急了吧？咱做事慢点儿没啥呀，现在扭到腰了，人遭罪啊……”汉子道。
林氏对刘铁柱挤出一丝笑，没说的是，刚才洗碗的时候，贺氏一直在边上盯着她跟李氏，催促她们俩，慢了就挨骂。
很快，刘月瑶就拿了药酒过来，开了药瓶盖子，给林氏揉腰……
“娘，好些了没？”揉了一会儿，刘月瑶轻声问。
瞅着林氏趴在枕头上的侧脸，刘月瑶心里酸酸的。
林氏满脸的倦容，鬓发也乱了，眼角的皱纹比前阵子感觉又多了几条，仿佛就在这两日，苍老了几岁。
林氏趴在那里，发出几声舒服的喟叹。听到闺女的问，她睁开眼，朝刘月瑶温柔一笑：“我家瑶儿真的厉害，经你这么一揉，娘的腰好多了呢。”
刘月瑶点点头，放下了心。心里晓得，林氏这压根就是累的。
“闺女，娘晓得你和长生晌午没吃饱……”林氏说着，脸上都是心疼。
刘月瑶摇了摇头，“没啥，咱夜里烧顿好的吃呗！”
听这话，孙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一脸为难的道：“咱夜里恐怕还得过去那边吃，方才我回来的时候，你奶说夜里还有两桌，让我早些过去烧夜饭。”
刘月瑶抹药酒的手抖了一下，一脸紧张的问：“晌午那顿，亲戚不是来过了吗？咋夜里还得过去啊？”
实在是晌午那顿黑暗料理，对她的阴影面太大了。
那边小马扎上，刘长生听到孙氏这话，反应比刘月瑶还要激烈。
“我宁可夜里饿着肚子，也不要再去吃饭！”刘长生一脸恐慌的道。
林氏瞅着刘长生这副模样，一脸的无奈与心疼。扭头看向刘铁柱：“孩她爹，这事儿你咋看啊？”
刘铁柱也是一脸的为难。
若是换做早上，他铁定得说服孩子们过去。老刘家办喜事，都是刘家的子孙，理当过去凑热闹。可听了刘长生跟刘月瑶的描述，汉子有些犹豫了。
见到爹娘都陷入了两难，刘月瑶开口问：“娘，夜里那一桌都是哪些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