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吕菲看着云拧接通了电话，两滴眼泪滚落。
“女儿！你放不下小鹏，我和你妈妈都理解。”开车的是一位中年男人。
吕菲轻轻地擦了一下眼角，“爸！我们不再谈他。”
“我帮你算算，你考上大学是17岁，18岁去了军营，19岁和小鹏同在一个军区。也是这一年，小鹏离开了……”
中年男人一点点的讲着吕菲和这位在他口头上称为“小鹏”的人。
整整过去了五六年，女儿的心扉打不开，走不出那段残酷的经历，过着独来独来往的生活。
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或者与她同单位的人，一个个都是失败了，没有人走入得了她的世界。
吕菲活在过去的世界，不愿意接受新的男友，过新的生活。
“爸爸……”吕菲苦笑着又抹掉两滴滚落下来的眼泪，“你能不能……别继续说他了。我……”
中年男人照旧不停，下猛针，“你多大了，25岁，马上26岁了。小鹏人已经不在，你想念再多，他都不可能死而复生。我们都得往前走，向前望，生活仍旧有盼头。你活在过去，不累吗？我看……”
中年男人也从后视镜偷瞄了一眼站在公安局大门口接电话的小警察。
“这位小警察，人不错，还和你相处得来。电话里，你还和我，和你妈都提过这个人。长得太像了，怪不得你难过。”
这几天，他听说了太多女儿和叫云拧的故事，最精彩的部分莫过于春城圆通路巷子的女儿和小警察共同抓坏人时候的激战。
女儿和小警察共同对抗三位违法犯罪分子，还制服了坏人，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有经历就好，彼此有一个大致的概念，了解起来不费劲。两人没有一起经历过，诸多事情说起来不顺口，也不便开头。
“我侧面打听过了，小警察政治过硬，人品保证，工作方面，你最清楚不过了。人长的和小鹏像。当然我并不是说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而是这位小警察的确是优良的人选。”
“爸！”
“小菲呀！你刚才不是都表露出来了吗？尝试着和他交往？”
“爸！”
“小菲！我和你妈妈，就你一个女儿，希望你早日成家。自从小鹏出事了，你拒人于人千里之外，我是操心，你妈妈也担忧。
如今，在工作上遇上一个可以与你并肩作战的小警察。其他不提，他们两个长得太像了，这位又是一名人民警察，我满意，我和你妈妈都希望……”
吕菲打断不了父亲的滔滔不绝。
竖起耳朵，听他唠嗑了。
如父亲所言，她快26岁，该是找对象，成家了。
自从与徐鹏阴阳分割，整整五六年的时间，她没有再谈过恋爱，尝试着去交往。
今晚，她打开了心扉，却吓退了云拧。她心情是糟糕的，不由得回想起军营往事。
她想起了六年前（2015年9月18日）的事情。
那天，在营地的文艺大厅，她和一众女兵排练舞蹈，为迎接国庆节而准备的节目。
排练了一个小时，吹起紧急哨。集合后，班长通告国境线上发生两国士兵的冲突。
阿三哥的士兵不顾中方的制止，越过边境线，踏入中国领土，挑衅我国士兵。
我国士兵克制不用武器枪械，用言语、赤手来阻挡无-耻地阿三哥士兵越境。
双方发生肢体冲突，甚至阿三士兵用枪械威逼我国士兵。
双方推搡中，阿三哥用枪托砸我国士兵。我国士兵赤手空拳的阻挡。
激烈的冲突中，其中五六位我国士兵受伤，徐鹏当场被阿三哥的士兵打死。
接到边境线的急传报，藏区军队第一时间集结，准备应对阿三哥的挑衅。包括女兵也投入到紧张的备勤中，时刻准备着出发。
当时士兵有没有受伤，谁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听从指挥，等着最前沿的线报，反馈回来。
吕菲在拉萨市的营地，紧张中等待了五六天，等着前线的战况。
等到消息的时候，天崩地裂了。
那个人光荣的牺牲了。
徐鹏为国捐躯，吕菲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两年的服兵役结束，回归校园生活，最后进入交警队。
“爸爸！你别说了……”吕菲闭眼，靠上椅子背，眼泪簌簌流下。
“好……好……你休息一下。”
中年男人喘了几口深而沉的气，加大油门。
与此同时，坐上绯红色轿车的云拧，不可能知道吕菲深埋心底的往事。
他认为：自己和吕菲是两个阶层的人；另外是两个人两地工作。
最重要一点：他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替代品。
与吕菲，保持同行关系即可。以后她到茶城，他招待几顿饭。他再来烟草市，也蹭蹭饭。
掌握着方向盘的孔莲眯笑着，语气有点调侃：“不开心？要不要去追那辆路虎车？我是真的想不到，吕菲是富二代的人，今晚才知道她家是富豪家庭。
以前听说过这个人，吕菲是交警队出了名的警花，甚至全烟草市都是美女的代表人物，她经常上你们公安机关官方的抖音账号，做宣传。还有一两次上了本地电视台的‘交警有话说’节目。”
云拧不知道自己为何坐进了绯红色的轿车，难道是吃小富婆的饭，真的是香吗？
想想自己是单身，刚才算是正式向吕菲表达：他不想成为替代品。
打一开始，云拧没有幻想过，与吕菲交往的想法。两个人在两地工作，工作单位不在一起，想了也白想。
这也是为何他说明天联系。明天他已经回茶城市的途中，哪有联系的说法了呢？
“小富婆！我本打算联系你，来到烟草市，不联系你，我还是人吗？你看见了，我到现在才有时间，忙呀忙，忙不得联系你。”
小富婆是富婆不错，但是这个女人给他感觉是小县城的拆迁户子女。
与这类女子相处，云拧感觉不到太大的鸿沟。
两个人生长的环境仍旧有些相似：儿童时候玩泥巴、抓黄鳝、捕蜻蜓、遛狗……
二十一世纪之前的县城，郊区住户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农民。
小富婆整个人的言行举止，给云拧感觉就是她突然爆发，并不是祖辈留下，或者一点点的积累的财富。
其实，孔莲是不是拥有财富，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给他的感觉舒服。
想起那天中午两个人走在王家营中纵横交错的巷子，云拧有种与恋人散步的舒心。
云拧有意于她，所以鬼使神差地上了绯红色的轿车。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孔莲瞥了瞥嘴。
“呃？”云拧摸了一下额头，“我请你吃一碗杂酱面，算是请罪。”
云拧点开美团，“在美团上，我搜了好久，终于找到你们市区里评分最高的一家。”
小富婆孔莲撇撇嘴，“你相信那个鬼东西？在你们当地，你会去吃评分高的摊位？不能相信美团上的评分。”
云拧眨了几眼，回想了一下，似乎她说得有理。
每次吃夜宵，选的都是小巷子中的小店，并不是美团上评价高的店铺。
“我不熟悉你们的市区嘛！到了不熟悉的地方，美团上的评分，是最好的选择。”
“警察说话做事都是这样吗？做事情，都得根据数据吗？”
“呵呵……”云拧松了松肩膀，“你带我去吧。反正这个点，正好是吃宵夜的时候。”
“小吃，你总算找对人了。”
孔莲左拐右转几个后，车辆停靠在一条无名小巷。
“大英雄！啤酒来不来一瓶？”孔莲一边点菜一边问，“你想吃什么菜？自己点。”
云拧微笑着，“你点，我不擅长点菜。啤酒就不用了。你都知道我是伤员，喝酒免了吧。”
“也对！”
两个人选了一张靠角落的小方桌。
“我们……”云拧比了比彼此，“算是……”
“为什么不说下去？”孔莲开启一瓶凉茶，眯笑着盯着云拧。
“你有男友吗？”云拧脸不红心不跳的出口。
“有呀。”
“哦！我以为……你是单身。我……”云拧有点失落。
他在心里骂道，我特么的脑子有病呀！小富婆开着豪车，开着店铺，这样的女子会单身吗？不能因为人家开车来接自己，就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了。
“呵呵……失落了？不开心？”孔莲用管子吸着凉茶。
云拧点点头。
孔莲揶揄的口气说道：“你是个海王。过去十几天，你和警花形影不离，听闻你和她同住一个病房，她身上哪儿有一颗痣，你都清楚了吧？”
云拧抬手扶额头，“小富婆！话可不乱讲。再说，住同一个病房，在医院太正常不过，我们病房还有另外一个大妈呢。”
“你看……”孔莲拿起手机，点开云拧和吕菲搏斗歹徒的场面，“你们是雌雄大盗，挺般配的。网上都说你们是男貌女才。哎哟哟！真甜蜜。”
“哎哎……”云拧瞥了她一眼，“你讲话……怎么……怎么不着边际？我们那是……”
孔莲嘟了嘟嘴，“这儿又没有其他人，我们两个人说你们雌雄大盗，谁知道你是谁？”
云拧扫视一眼周围，这倒是。他们的桌子在旮旯，光线暗淡，其他人看不清他们。
“大作家！我想问一个问题。”孔莲突然严肃的问。
“你说吧。我听着你。”
“算了吧，不问了。”孔莲收起手机，“权当是为你接风洗尘。话说回来，十几天前，你那个狼狈形象的坐在菜地，到了春城，又出去抓坏人，我是挺佩服你。但是我不希望我的男友继续这样。”
“男友？大姐！小富婆！你有男友，还深更半夜的出来，和我一同吃夜宵。”
“呵呵……”孔莲挤出笑容。
“我希望你那个男友是我。”云拧从她邪魅的笑容中似乎看出她的谎言。
“勉为其难吧！”孔莲从包里拿出一件护身符，“平安符，给你。”
“这……”
“国庆节第一天去寺庙求来的。方丈说我的男友小灾小难太多，挂在身边，避避邪。”
云拧握住伸在桌子上面握着安平符的孔莲的双手。
孔莲露出浅浅地笑容，“我想你不会辜负我。”
“小富婆！这碗香碰碰的米饭，我端了。”云拧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