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宏毅石料厂,走访全厂子只有老邓同志,其他三人走进了郗寿的办公室。
最后走进房间的方涵,轻轻地关上房门。
郗寿感觉到警察今日来气氛有点沉重,想做点动作,却忍住了。
一个个落座后,谈话开始了。
云拧负责谈话,江桓记录,方涵坐镇。
云拧直言不讳,直插入主题:“郗寿!今日我们找你,与前一次一样,是为了十六年前的狄贤失踪案。”
狄贤神态悠闲地坐在办公桌的主椅子,点了点头。随即望望威严端坐地方涵,又扫视一眼负责打字的江桓,最后视线落回到云拧面孔。
郗寿认出年龄更大的警察是城区第二派出所的所长。
茶山区的城内派出所和乡镇派出所的所长,郗寿都认识他们的面貌。
郗寿装作不认出所长,自然的回应:“三位警官!关于宏毅石料厂的前老板狄贤,也是我的老板,我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你们。你们问再多,都是以前交代的线索。我也想弄明白,老板狄贤去了哪儿?”
十几年来,每次盘问他,郗寿都同样的答案。
然而这次不一样了。
云拧不动声色,“2002年的世界杯,你还有印象吗?”
狄贤心里腹诽:我又不是足球爱好者,你跟我聊2002年世界杯,做什么?和狄贤的失踪案有何关联?
随即一丝犹豫从他嘴角流逝。这是瞬间变化,他又恢复自然。
“警官!我有印象,那是中国足球队进入世界杯小组赛的一年。国足难得进入一次小组赛,我也看了,应该是听说过国足的人,那一年的世界杯,即便中国队颗粒无收,大家的心情都不错吧。”
云拧翻出那一年有人赌球而输钱,从而报案的记录。
说来也搞笑、奇葩,赌球输钱报案。
赌球,是你喜欢的行为,赢钱了,公安干警找上门,赌球人骂警察多管闲事。
你输钱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坐在公安局的办公室,说赌球是骗局,骂哪个人不厚道哪个人该死,要公安机关逮捕那些人。
“你仔细看看……”云拧展示了一张陈年的报案记录,“2002年的世界杯期间,狄贤报过案子,说有人设局,让他往里面跳,输了一大笔钱。”
“警官!那时我是一位学生,还没有毕业呢。老板赌球输钱不输钱,我不清楚。”郗寿保持着神情悠闲。
然而他不自觉地做了一个动作——左手放到桌面,五指一握一松。
前天问话中,郗寿做了同样的动作。
紧张中,不少人为了缓解情绪,无意间做出固定、独特的身体语言。
左手放到桌面,不奇怪。怪异的是放到桌面上,他的小拇指摩擦桌面。
这一个独特的行为,方涵和云拧注意到了。
两个人心里又安定了,愈加确定郗寿与狄贤失踪有关联。
“一位学生有能力成为牵线搭桥吗?”云拧翻出狄贤老家的地址,“你和他来自同一个乡镇,同一个村子。你们是相邻寨子,两个自然村之间只隔着两公里。天下有如此巧合之事吗?”
云拧坐回椅子,不喜不怒。
“警官!我和狄贤是同村人,我早告诉过你们警方,有什么错误吗?”
“没有错误,同村人好办事。2002世界杯举行之前,你已经接触了狄贤,甚至可以说你们很早很早就认识了。狄贤爱赌博,打麻将是他最喜欢的赌博方式。而2002年世界杯期间,他突然加入赌球,是你引进……”
云拧停顿了,郗寿立马接话,“我没有。警官!我没有当他的引进人。”
【没有当他的引进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云拧、江桓和方涵心里笑了,保持面部神情不变。
“好!我们暂时放一放他赌球事件。谈谈狄贤赌钱输钱,出现一大笔亏空。厂子运转,开动机器,得由钱支撑。但是他赌钱而出现了钱的紧张。6月份,世界杯没有结束,你拿到毕业证,入职宏毅石料厂。”
郗寿的小拇指摩擦桌面的频率加快,“警官!我是学生,学校不再包分配,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资,肯定立马入职。而且,狄贤大哥给的工资不低,换做是你也急着上班。至于你强调的资金问题,我不了解。”
“同年10月份,在狄贤走投无路的时候,你介绍了一个有钱的金主给狄贤。”
云拧拿起写着【斩海会】的字条。
郗寿背靠椅子,猛然挺起身子,双手放到桌面,睁大眼珠子,神情变得惊讶。
响起方涵雄厚的声音:“斩海会!你不陌生吧?郗寿!今天我们拿着拘捕证来的……”
江桓从包里取出拘捕证,递给方涵所长。
“看看……拘捕证。”方涵轻轻地将拘捕证放到他面前的桌面,“你躲得真够深。十六年,这么长时间,你没有露出一点点的痕迹。你老厉害了。送你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三个人盯着郗寿。
郗寿双手拿起拘捕证,“警官!凭借我帮狄贤大哥牵线搭桥,借钱,警方拘捕我?这个做法,你们侵害了我的人权。
牵线搭桥是犯罪,那么全世界人都得坐牢。包括你们警察,我不相信你们亲戚缺钱,你们不帮忙解决。你借银行的钱,还需要一个保证人。狄贤是我大哥,他有困难,我理所应当帮助解决问题。”
方涵呵呵的笑了,“郗寿!你还想强词夺理了?斩海会,你什么时候成为其中一员?在校期间,你就加入这个组织的吧?”
来的途中,蔡枫华打电话给方涵,直言斩海会内部一个人主动到扫黑办投案。
就这条线索,方涵更有信心拿出拘捕证,今日就逮捕郗寿。
言毕,方涵示意云拧继续问话。
云拧有心的点点头。
“郗寿!你如何加入斩海会?”
郗寿舔了舔嘴皮,“我不知道什么斩海会!你们出示拘捕证,太过儿戏了吧?”
云拧翻出十几张纸,“看看,这些全部是你厂子的货车。它们一同出发,每次抵达超限站,不减速,加速一起冲卡。
每次冲卡,交警部门来了,你交出带头的司机,其他人都逃脱了。这些被处理的驾驶员,你又送他们到西广省考驾驶证。
来回折腾一下,每次你牟利十几万,重新学习一本驾驶证成本价一万五,你可真会计算。郗老板!这些犯罪,足够拘捕你。”
郗寿张了张嘴。
“忘记了告诉你,你厂子所有冲卡的车辆的视频,交警部门早存好了。”云拧放下纸张,“就这个冲卡行为,你妨碍了公务执勤。妨碍的部门有运政、路政、交警,三个部门。有组织、有纪律的实施犯罪,足够判刑了。”
郗寿的额头冒汗了,“警官!司机冲卡和我无关,和厂子无关,他们与厂子签过合同。我们所有材料都有,你们不能用莫须有的罪名定罪我。”
“你……还有那些驾驶员,全部都得到公安机关处理。”方涵下令,“大条!给他拷上。”
“你们……这儿是我的场子,你们胆敢乱来……你们……你们……”
江桓一个蹿身,扭住郗寿的一手,咔嚓的上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