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启的规矩是,过年官员有二十天的假期,是一年之中最悠闲的时候。
皇帝也透出话来,等元宵节过后将公开三堂会审“前朝余孽”之案。
加上有太后皇后使力,沈星晚在狱中的日子并不难熬。
各方都松了一口气。
甚至不少关注此事的人认为,这事最终会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
变故发生在正月十二这天。
这一天,前日借着梦魇的借口,外出上香的苏静仪神采奕奕的回了侯府。
头上插着一支上好的碧玉钗子,是六皇子亲人给她插上的。
是两人的定情物,六皇子说绝不负她!
苏静仪摸了摸头上的玉钗,眼里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今日过后,她会向梦里一样走上至高皇权路。
而沈星晚只能走“黄泉路!”
天快黑的时候,在陆国公府待了一天的六皇子和陆国公联袂进宫。
半个时辰以后,南宫弦也和闵熙蔺准备进宫。
闵熙简拦在了车前,“世子病还没好,这么大的雪是要去哪里?”
闵熙蔺冷冷看了他一眼,“让开,别耽误我正事儿。”
“带上我一起去吧。”闵熙简不让,“还是说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南宫弦小声提醒闵熙蔺,“世子别误了时间。”
闵熙蔺,“是你自己非要找死!”
直接指使车夫架着马车,向挡路的闵熙简冲了过去。
闵熙简在马车即将撞上来的时刻,及时闪开。
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睛,“事情要糟!”
那是进宫的方向。
闵熙简策马向扶桑馆奔去,给秦雪涧通风报信。
宫里,最近风头最盛的婉昭仪,被诊出怀有身孕,皇帝从下午开始就过来陪着了。
连晚饭都是婉昭仪宫里用的。
陆绾绾满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肚子,正在耍小脾气。
皇帝含笑看着她,“给朕生个小公主吧,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公主。”
陆绾绾扯着他的袖口娇俏的撒娇,“可是怀孕了,我会不会变胖变丑,到时候陛下就不喜欢我了。”
皇帝掐掐她的脸,“那朕答应你,最喜欢你好不好…”
林筝小心翼翼的隔着房门道,“陛下,陆国公有事禀报。”
皇帝顿时觉得扫兴,大过年的也不让他好好休息。
到底是站了起来,对陆绾绾道,“你乖一点,我等会来看你。”
说完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向御书房去了。
陆绾绾在门口看着御驾走远,脸上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叮嘱身边的大宫女,“让陆贵妃那边的人给我盯紧了。”
陆国公和闵熙蔺刚踏进宫,太后和皇后立马就收到了消息。
看起来在平常不过的冬夜,后宫里几乎灯火通明,宫里的人更是各怀心思。
御书房里,皇帝喝退了所有太监宫女,只留下了心腹张公公。
就连林筝也只能带着人在御书房外远远的守着,即防止不长眼的靠近,又好随时听召唤。
有小太监低声道,“今晚可真冷,这些贵人大过年的还不消停。”
另外一个太监道,“陆国公来的时候脸色可不好看。”
指了指阴沉黑暗的天,“又要变了。”
林筝安静的听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呵斥道,“好好当差,少聊天。”
大家对视了一眼,不在说话。
又是冬夜又是下雪的,外面着实是冷,他们这些做太监的,就算冻的骨头都透了,还是得忍着。
御书房里灯火辉煌,里面的人久久没有出来。
太监们实在是冻的牙齿都在打颤了,有人大着胆子问,“林大监里面什么时候能结束?”
林筝也冷,但是混到他这个地位也算有权势了,穿的衣服外面看着一般,内里都是真货,要抗冻一些。
林筝语气平和的道,“谈完了自然就结束了。”
“要是一夜谈不完,我这老寒腿的完蛋…”
“搞的这么神秘,不会又出什么大事了吧…”
正低声嘀咕着,御书房的们嘎吱一声从里面被拉开。
大家立马闭嘴,摆出一副认真当差的样子。
昏黄的灯笼下,张公公冲他们这边招了招手。
林筝带着两个小太监迎了上去,“陛下有什么吩咐?”
张公公道,“茶都凉了,你带人上点热茶上来。”
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在上几碟点心。”
虽然陛下未必有心情吃,但是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细致。
林筝应了一声,亲自带着人去了茶房一趟,又去了御膳房。
等东西备齐,带着太监们轻手轻脚的来到御书房前,正准备上台阶。
“砰!”
里面传来了杯子落地的声音。
林筝的脚步顿时顿住了。
“沈家好样的!竟然瞒了这么久!”
“新一代的家主令持有者是吧,那朕就先要了她的命…”
皇帝愤怒的声音传了出来…
林筝后退一步,看了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一眼,大家无声又默契的退开了,没有进去。
宫里生存法则之一,遇上主人生气暴怒的时候,能避就避,不知眼色凑上去,轻则沦为出气筒,重则丢掉小命。
退出一段距离以后,林筝的目光在几人脸上闪过,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这才缓声道,“都给我管好你们的嘴!”
几人立马低头道,“刚刚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退到侧面角落里站了一会儿,等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林筝才走上台阶抬手敲门,“陛下,奴才送热茶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传来皇帝的声音,“进来吧。”
林筝这才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带着人上茶上点心。
从头到尾不敢抬眼多看,上完茶立马退下。
一群值夜太监在外面望着御书房受到后半夜,里面的人才出来。
太监吐了一口冷气,又合司其职的动了起来。
太后和皇后也几乎彻夜不眠的熬着,可惜得到的消息实在不多。
整个皇宫平静中透着一股压抑。
林筝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和平时御前的那个林公公没有两样。
直到天亮换班,回到住处关起门来,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狠狠皱眉,“果然是个惹事精儿!”
又想起当年她把身上的银子给他,默默踏着月光送他到村口,看他离开的样子。
终究是无法狠心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