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丘里的乡亲们,我乃寇锐下士长子寇安,受国君任命代行茂丘亭亭求盗之事!”
寇安在寇锐嘱咐下策马追上前,一边摆出自认为很亲和的表情,一边对村民们大声叫道,
“你们被孤丘乙胁迫迁徙,无奈离开槐丘里,现在我带人来救你们了,不用再抛弃田园房舍去鸡鸣大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槐丘里村民们不仅没有任何激动兴奋,居然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
柴勇带着数十名保护车队的民兵,甲胄俱全,手持戟盾,拦住寇安的去路,满脸冷笑道:
“从没想到寇氏还有这般热心肠,我等国人百姓,自由迁徙去哪里皆是自愿,何必要你来救?”
河中最近那条船上的妇女们,更是不客气的大声叱骂道:“假惺惺的寇氏,这时候来装什么好人?
若非是你们寇氏子弟继任槐丘里里长,我们何必又丢下田宅离开家园?脸皮倒是够厚的。”
“莫嫂子说得对,本来我家都没有打算离开槐丘里的,结果继任里长的居然是你们寇氏,我们留下来难道等死么?”
“你们这些愚钝村妇,真是不可理喻,真是不识好歹!”
寇安当然知道自家父亲和弟弟的心思,但被这些村民毫不客气的怼回来,顿时恼羞成怒,怒斥道,
“既然你们执意不愿跟我返回槐丘里,那就去鸡鸣大泽等死吧,到时候千万不要后悔再来求我。”
谁知妇女们根本一点后路都不留,纷纷怒骂道:“我们宁愿冒险跟里长去鸡鸣大泽冒险,也不会留下来受你们寇氏的欺辱,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还以为是谁来送我呢。”
青乙这时笑着从车队前面走过来,对寇安和马车上的寇锐朗声大笑道,
“今早离开故园,本就是不想劳烦故人,没想到寇锐下士还追上来盛情相送,真是有劳了,多谢多谢。”
寇锐被青乙这副模样,气得顿时又是吐血不止,他满眼愤怒道:“孤丘乙,你明知寇强接任槐丘里里长,居然做出这种事!”
“哦,你是说槐丘里春耕的事情吧?我早就派人把槐丘里数千亩田地耕耘一遍,等寇强来了就可以直接播种,何必为了这点小事追上来感谢了!”
青乙笑眯眯的作揖,似乎真的做了什么好事,这副态度顿时将寇锐气说不出话来,顿时口吐鲜血晕倒在车上。
寇安恼怒道:“孤丘乙,你应该知道我父亲说的是槐丘里村民,居然都被你蛊惑离开,真是太过分了。”
“哦?你说我过分?”
青乙的神色迅速冷冽起来,他满脸都是嘲讽之色,“前日得知我的封土在孤丘,槐丘里只有大半村民愿意跟随我前往。
昨天大家得知接任槐丘里里长的居然是寇强,于是所有村民都决定要跟我一起离开,谁是谁非自然分明。”
“你,这是污蔑我寇氏!”
青乙的话让寇安无法接受。
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槐丘里还有近半村民准备留下来呢,结果一听说是寇强接任里长,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鸡鸣大泽,也不愿意留下来。
本来释放这个消息是为了羞辱青乙,却没料到他们寇氏才成了最大的笑话,势必要在茂丘亭流传下去。
见寇锐接连遭受刺激昏迷过去,青乙也懒得再跟寇安嗦,转身对队伍大声下令道:“走走走,咱们今天至少要走六十里路呢。”
寇安想要继续跟着队伍,被公孙武冷冷的盯了几眼,顿时脊背发凉,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多亏了昨天师古兄赞助这么多偏厢车,不然这两天搬家还真是挺难的!”青乙一边往车队前面走,一边看着身边一辆辆大车。
长五米、宽两米多的大车,每一辆都能装载两万多斤,由两头北荒水牛拉动,是这次迁徙的主要工具。
从整理家当、物资装车、组织队伍,公孙武虽然年幼,却整理的井井有条,让青乙轻松了不少。
“青乙兄弟啊,你可真是够绝的!”车队最前面,石大柱骑着巨蹄野马手提八尺巨刀,他大笑道,
“整个槐丘里被拆的连一间完整的屋顶都找不到,那寇氏还想接任里长,就让他一个人耕种去吧。”
想到如今槐丘里的场景,青乙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也是诸位叔伯婶娘厚爱啊,不然谁愿意去鸡鸣大泽冒险呢?”
最初只有多半村民愿意跟随青乙前往孤丘,谁知寇氏却帮了大忙,导致所有村民都决定还是跟着离开更好。
青乙又一次对石大柱揖手道:“还得多谢大柱兄长这一路上的护卫。”
“哈哈,说这些做什么呢?”石大柱大大咧咧道,“既然我遇到你迁徙封土,自然要保护你的安全。”
有石大柱在车队前面开路,船上有花狸猫、小狐狸守护,队伍倒是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傍晚时在歇马亭夜营。
东门虎、东门豹各自带着队伍查探五里以内的情况,数十名民兵依旧全副武装保持警戒,这里已经有不少大股兽群出没。
“歇马亭是距离孤丘最近的一处亭里!”柴勇算是最熟悉这边情况的,他大声道,
“虽然整个歇马亭只有一千人出头,却是二十年前邢侯在此狩猎歇马所建,跟咱们槐丘里几乎同一时间建立呢。”
“柴叔,现在槐丘里不是咱们的家咯!”
在篝火上忙活做饭的槐木无意间的一句话,顿时让村民们伤感起来,是啊现在他们已没有家了。
青乙见状赶紧大声道:“没有了槐丘里怕什么,只要咱们大家都在一起,很快又会有新家,没有了槐丘里,咱们还有孤丘里。”
这番话让众村民心中又生出温暖,只要有一个愿意保护他们的领主,离开家园也是值得的。
柴勇也赶紧大声道:“是啊,是啊,不就是比歇马亭多走四十里路么,咱们照样活得快活。”
从歇马亭向东四十里就是孤丘,不过所有人都明白,这最后的四十里路才是真正的考验。
前面六十里虽说道路泥泞,多少还有道路可以走,接下来四十里池沼泽薮更多,荒原更泥泞,更可怕的还有凶险的兽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