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侯的突然去世,让邢国的局面越发严峻。
青乙不得不打消拜访霍郧亚卿的念头,继续为战争做更充分的准备。
整个人间界不仅只有邢国和弦余部落,还有大申朝八百诸侯,大荒野民各部,远古异族,甚至是灵谷、云岭一类的灵族势力。
弦余王亲征发起对邢国的灭国之战,看似仅仅是两国之间的战争,却必然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就在这时扬武城守田斌忽然到访,对于这个北疆十二城唯一归附自己的城守,青乙当然是热情招待。
可是两人才刚刚坐下,田斌的话让青乙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大吃一惊:“田斌城守?你要将扬武城托付给我?”
时隔不久再见面,青乙感觉到这个须发皆白、瘸腿瞎眼的扬武城守,明显变得苍老了许多。
面对青乙的惊疑,田斌浑浊的左眼神色格外复杂,长叹一口气道:“人生苦短,一世朝露,二十弱冠,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
纵观国中封爵领臣、国人百姓,大多数人也就活到五十岁而已,六十花甲已是难得,七十更是号称古来稀。
可是上大夫你看我呢?须发皆白、瘸腿瞎眼的,今年已是七十六岁老叟,马上就是八十耄耋老翁。
我从十五岁随父祖征战疆场,这辈子为国效力六十年,真的无力再支撑扬武城这个担子了。”
“田斌下大夫,虽说扬武城是阁下父祖建造而成,终究是邢国治下的疆土,公器私授不怕国君和朝中诸卿问责么?”
青乙不懂田斌卖的什么药,有些疑惑的问道,“何况城守还有儿孙在世,为何直言要将扬武城托付给我?”
“德不配位,反受其咎啊!”
田斌神色复杂的微微摇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当年我就是这样想的,将几个还算优秀的儿孙送上战场。
本是期盼他们建功立业,却只等来他们马革裹尸的消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一再发生,让我不舍得再让其他儿孙冒险。
却不料反而让儿孙变得一个个不成器,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却没有一个能担当得起扬武城的重任。
扬武城是我父祖两代建造,我不愿意等我死后毁在不肖儿孙之手,唯有上大夫接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往年,我或许还会上书国君,请求他重新派出新的城守接管扬武城,然而如今国君薨亡,新君即位,又面临弦余大军南下意图灭国。
连自身都无法保全的国君,上大夫以为他有能力守护的住扬武城十万军民安危么?这世道马上就要大乱了啊。”
“既然田斌城守信得过我,守护扬武城安危义不容辞!”青乙心中感动又是止不住的兴奋,一转眼麾下又要多出来十万国人百姓呢。
然而田斌神色越发凝重道:“说来还请上大夫不要笑话我这个老朽胆子小,最近一段时间我每每夜间猛然惊醒,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我随军征战六十年来,每当有这种症状,都会发生非常严重的情况,只怕这次弦余大军很难抵挡。
我这条左腿,还有右眼,都是在两次大战中丢的,那也是我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两次大战,还望上大夫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啊。
另外扬武城东南一千里的溧水大泽,近些日子多有国人百姓、封爵领臣反应,经常会有十几丈高的狰狞骷髅出没,甚至还有人看到庞大的黑色鬼影。
之前也听说过上大夫在盐泽重创鬼巫部,一战覆灭其十万大军,但是对方毕竟是传承千年的野民势力。
我担心这段时间他们又有什么新的动作,一旦跟弦余部落里应外合,北疆之地真的就要彻底危险了。”
“还请田斌城守放心,我既然能接连挫败鬼巫部的阴谋,就绝对能够再一次让他们彻底失败。”
听到鬼巫部又在溧水大泽引起诸多动静,青乙就忍不住有些皱眉,仔细想了想建议道,
“既然城守担忧鬼巫部生变,我建议先将扬武城东部、南部的国人百姓、封爵领臣后撤到扬武城以北安置。
并且每日派出大荒龙鹫巡视扬武城东南到溧水大泽,一旦鬼巫部有所异动,也能提前发现做好准备。
至于他们田中还未成熟的稼穑,等到秋收季节我会派出收割机前去抢收,绝不会让封爵领臣、国人百姓有损失。”
“既然上大夫胸有韬略,我这个老朽就不唠叨了,话说上次拜访上大夫是在飞熊湾偶遇,也没能来到龙城封土好好逛逛。
如今第一次来到龙城封土,这里真的好似人间仙境呀,还望上大夫不要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
田斌黑瘦的苦脸,罕见的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往日有些佝偻的脊背,如今也仿佛卸下千钧重担,颤颤巍巍的离开城主府。
青乙委托薄媪、白叟、黑翁等人招待田斌,他们这些老人家年龄相仿,或许能有一些共同语言。
在田斌下大夫做客龙城封土的时候,青乙又紧急招来公孙武、柳毅、伏寿、散宜生等家臣: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如今非常时期,田斌下大夫将扬武城托付于我,我准备将扬武城文武分治。
城守依旧掌管扬武城文治,而城尉则直接听命于我,大家商量一下城守、城尉的人选。”
这半年来留守扬武城外营地的槐木做的确实不错,整个营地目前已有一千多人,还开垦耕地、放牧。
可是槐木毕竟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依旧无力支撑起扬武城的担子,公孙武、散宜生等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三名文职家臣之中,散宜生性格温厚、行事大气但又能坚持原则,南郭式喜欢凡事提前做好准备料敌先机,但是行事只求结果不问手段。
北宫玉则是行事力求稳妥,他沉吟片刻否定了南郭式的冒险意见,也不同意散宜生暂时提拔扬武城本地人的意见:
“主上,我以为如今天下欲乱而未乱,公器私授依旧是大忌,并不适合明目张胆接管扬武城,更不适合直接让龙城卫军前往扬武城。
最好的办法是从龙城卫军之中,抽调一部分人手充实进入扬武城,逐步掌控扬武城卫军。
再选派合适的人手作为城守的主簿典史,负责实际上的治权,下方的小吏则可以让扬武城本地人有一半的比例,但必须保证有一半是龙城出身。
这样明面上扬武城依旧是田斌下大夫担任城守,而实际军政大权全部归属于我方,获取实际上的权力即可。
至于扬武城城尉和其他城卫军将士,可以跟龙城卫军将士调换,相信只要他们在龙城封土生活一段时间,就必然不会再怀疑自己的选择。”
“嗯,北宫玉先生言之有理!”
青乙沉思许久,最终在诸位家臣紧张的关注中作出决定,“从龙城卫军左中右三营挑选两千人,由柴叔担任扬武城城尉。
至于城守主簿典史,暂时委屈北宫先生执掌,等到合适的时候,先生就是下一任的扬武城城守。”
“遵主上之命!”
北宫玉、柴勇大喜过望,连忙起身应答,这可是龙城封土对外迈出去的极为重要的一步。
就在众人准备继续商讨其他事务时,却听到要塞外面忽然响起山猫大宝的凛利叫声:“喵”
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大叫道:“小心,有奸细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