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声音又冷又硬。
冷的让数百名国子生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硬的更是让邢伯允都面色僵硬,中行说、祁黄羊这些纨绔神色不安。
青乙顺着脚步声,就看到一位个头矮小的灰袍老者,神色冷峻的从松柏古木后面的一幢三层楼走出来。
在老者身后跟着一个神色腼腆的十六岁少年,偷偷对青乙笑了笑,正是之前消失的亚卿羊乐子之子羊祜。
原来他刚才消失在现场,并非避嫌的提前逃走,而是冒着得罪邢伯允、中行说、祁黄羊等一大群人的风险,去搬救兵去了。
这时烛之武在青乙身后低声介绍道:“这是国子学院大祭酒陈伦,脾气又倔又硬,比我爷爷的脾气还臭,性子上来了连国君都敢骂。
不过一年来很少见他出现,没想到今天竟在国子学院内,也不知道羊祜怎么将他请出来的,真是少见的稀奇。”
话音未落,灰袍老者已来到近前,个子最多七尺,也就是一米六左右,相貌可以说很普通,七十岁模样的老者,但腰板挺得很直,那倔强冷硬的神色,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他冷眼环视中行说、祁黄羊、淳于可、谷梁昌、诸宗室子弟,看的这些纨绔子弟浑身不自在。
随后才对邢伯允冷笑道:“君侯为求世子成材,屡屡请我多加教导,我以为君子必有自制之能,方有治人之能,世子年已弱冠,便只需按部就班每日进学修行即可。
如今看来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倒是老朽愧对了邢侯的厚望寄托,以致放纵世子日日走马飞鹰,如今都要在国子学院中大展神威了。”
“大祭酒且恕罪!”
邢伯允面色苍白,心中却在痛骂倒霉。
往日这个倔老头天天埋头研究符文、阵法,几个月不见出来一趟,这才是国子学院纪律松弛的原因。
没想到今天这老头竟出现在国子学院内,还被羊祜这家伙请了出来,这个仇今天记住了。
想到这里邢伯允忍不住狠狠看了眼羊祜,却又引得陈伦冷笑道:“莫非你以为羊祜叫我出来是阻止你行凶?
错了,还好我今天有事来了国子学院,若我今天没能出现在这里,你们这群人少不了挨一顿痛打。
孤丘乙上士的赫赫威名,连我这个几乎不出门的老朽都有耳闻,难不成你们以为君侯是无缘无故为他张目扬名?
连鬼巫部三品境界的兽魂武士都死在他手里,你们还想凭人多取胜,真是可笑至极。”
中行说与祁黄羊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的小算盘在大祭酒陈伦眼中,犹如三岁小儿的算计谋划一样浅薄。
此时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老老实实低头不语,装作一个老实孩子,反正被骂几句又不会丢一块肉。
可是大祭酒陈伦眼睛一扫,就知道这群纨绔心中的盘算,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看来最近一年我忙于研究守城大阵的符文阵法,导致对你们过于放纵了。
既然如此,年前你们每人独立炼制一件八品法器,并附上炼器心得体会,以及炼器过程记录详情。”
“啊!”
中行说顿时就被吓坏了,连忙辩解道,“大祭酒容禀,不是小子有胆子质疑,只是如今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那不是还有三十天么?每天睡两个时辰就够了。”
陈伦的眼神凌厉的让中行说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什么,好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不敢吭气。
在场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陈伦将邢侯世子邢伯允在内的这群纨绔,毫不留情的骂个劈头盖脸,也都是心有戚戚焉。
就在大家以为陈伦骂完人即将离去时,他却又对着围观数百名国子生怒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怎能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
云逸你身为符师国子生,制作的兽牙傀儡兵居然打不过中行说,足见你平日修行懈怠,年前你把这一沓符文抄录研究透彻,年后我要亲自查验功课。”
“我?”
云逸只觉得冤枉死了,没想到只是看个热闹,也要挨一顿臭骂不说,还得多做一份符文作业,看着陈伦丢给自己的一摞厚厚玄奥符文阵法,他感觉整个人生都是黑暗的。
可是看着陈伦凌厉的表情,也只好无奈的低头道:“是大祭酒!”
国子学院大祭酒陈伦的出现,用最强势的姿态碾压全场,让一场大冲突瞬间烟消云散。
邢伯允、中行说等人垂头丧气的离去,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多说,只能心中暗骂今天实在倒霉透顶。
青乙也觉得陈伦确实臭脾气,逮谁骂谁不好亲近,准备随烛之武悄悄叫上羊祜离开现场。
陈伦却忽然开口叫住他:“孤丘乙上士,君侯将他储君时就随身佩戴的令牌赠你,足以见证他对你的看重。
君侯甚至亲口交待我,你在国子学院最多待一个月,学院课业随便你听取,藏书馆中所有藏书,任凭你随意翻阅。
我不知道你才来国子学院第一天,为何就如此高调张扬,然而国子学院是修行进学之所,不是嬉戏玩闹的地方。
既然你有如此卓越的符师天赋,就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天资,不好好研究符文阵法却摆弄嬉戏无用的兽牙傀儡兵,以后不要带进国子学院。”
“君侯厚爱,大祭酒宽容,小子铭记于心!”青乙先是感激的对宫室方向以及陈伦做了个揖手礼,随后却极为坚定的反驳道,
“大祭酒说兽牙傀儡兵只是嬉戏玩闹的玩物,就非在下所愿苟同的,在我看来兽牙傀儡兵不仅不是玩物,反而是帮助符师修行进步的重要帮手。”
“孤丘乙!”
烛之武、羊祜被青乙的大胆举动吓得脸色发白,他们没想到大祭酒陈伦已经高举轻放了,青乙却主动去刺激挑衅大祭酒。
“呵呵,好,很好!”陈伦面无表情,眼神凌厉道,“早就听闻孤丘乙上士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那就请你好好跟我说一说,兽牙傀儡兵既然不是玩物,那应该如何帮助符师修行进步?”
面对大祭酒陈伦明显压抑住的怒火,烛之武、羊祜两人吓得瑟瑟发抖,青乙却神色如常侃侃而谈。
他从烛之武怀里拿出那个兽牙傀儡兵,轻笑着介绍道:“大祭酒请看,这是我今天仓促之下雕琢的兽牙傀儡兵,一共耗时小半个时辰。
我看国子学院中,无论是炼器师,还是符师、药师、术士,都有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缺少学以致用。
之前那些兽牙傀儡兵过于简单,当然只是嬉戏玩闹之用,但是我制作的这个兽牙傀儡兵却需要对符文阵法极为了解,在制作过程中既能全面掌握各种符文的相互配合,又能获得乐趣。
其次操纵这个兽牙傀儡兵,对符师的神魂力量是一个极好的锻炼,不仅符师、炼器师可以用来锻炼神魂力量,术士、药师也可以凭此锻炼神魂力量,是一项寓教于乐的很好运动。”
烛之武、羊祜以为大祭酒陈伦接下来会大发雷霆,可是这臭脾气的倔老头却出人意料的安静无比,伸手接过那一尺二寸的兽牙傀儡兵,在手里翻来覆去的默默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