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慕白发现了那金锁的异样时,一旁的观云也注意到了父亲的脸色突变,于是也凑了上来仔细瞧那金锁。只见那金锁像是有了些年月,稍显得有些陈旧,上边刻了些吉祥如意的花样,和寻常孩童戴的样式并无什么不同。观云盯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于是便不解地问道:“爹爹,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林慕白却像没听到他的问话似的,两眼专注地盯着那金锁,还用手不断摩挲着那表面的纹路,陷入了一片沉思当中。
观云见父亲不答话,也不好再追问,便自己走到一边查看别处去了。
他们又在院中几处发现被泼了灯油的痕迹,并找到了最先起火的点。原来,就在这正房的两扇窗外。再加上那门上的锁,显见那凶手的目标就是住在正房中的几个小丫头。偏偏那几日还有湛青青来借宿,大家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到底目标是哪位小姐。事情变得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这时,在齐萱的院里,刚刚洗漱好的芷兰和齐萱一起走了出来,在湛少枫和几个侍卫的陪同下,一同向林夫人和杜姨妈请安了。
因为昨晚的那场大火,林慕白便提高了警惕,一连多派了好几个侍卫在芷兰和齐萱身边。这让姐妹两个很是不习惯,一出门便是一群人跟着,如同出巡一般十分扎眼。
两人别别扭扭一路到了杜姨妈的住处,直到进了屋,那帮侍卫才留在了外边。姐妹两个这才松了口气。齐萱悄悄对芷兰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不大待见你那侍卫了……”
待她们请过安后,大家便一起用了早饭。在饭桌上,林夫人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便扭头对杜姨妈说道:“玉姐,昨晚在大火中被烧死的那两人,身份查出来了吗?”
杜姨妈放下手中的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都烧成那个样子了,哪里还看得出来。只不过后来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名小丫头,想来她们便是那两名死者了。唉,定是睡得太沉了,来不及逃出去才会葬身火海。”
林夫人也叹道:“罪过啊罪过!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但若这事是冲着我林家人来的,那她们的命可就是我们林家欠下来的啊!”
杜姨妈说道:“卿儿不必太自责了。这事还没查出来呢,不好这么快下结论。不过,不管这事儿是冲谁来的,那两个丫头终究死得冤枉。我已经通知了她们家里人,每家各赏五十两银子。唉,烧得那个惨啊,连她们自家人都辨认不出来,也不知道该领那一具尸身回去。”
这时,芷兰在旁听着,心中便有些疑惑不解,于是她问道:“兰儿有些不明白,既然连她们的家里人都认不出模样来,为何昨晚有个婆婆却一下子就认定那尸身是青青和坠儿呢?”
林夫人和杜姨妈听了这话俱是一惊,她们昨晚没有上前查看,所以并不知道此事。杜姨妈连忙又问芷兰道:“兰儿,你认得那婆子吗?是哪个院的?”
芷兰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认倒是不认得,但之前似乎在萱儿姐的院中见过一次,不过兰儿也记得不大真切。”
“我的院里?不会吧?”齐萱愣了一下,说道:“我那边并没有上了年纪的下人啊。别是你记错了罢?”
芷兰本就不大确定,便也说道:“许是我错认了罢。”
此时,饭桌上已是一片沉默。见大家都无心用饭,芷兰忽然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冒失了,忙笑着说道:“这事儿兴许是兰儿多心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难免会眼花看错人的。咱们吃饭,吃饭。”
她正说着话呢,却见大家一齐望向门外。于是芷兰也回头看了一下,原来是她爹爹林慕白走了进来。只见他进来后,只略略对众人点了点头便走到林夫人身边,俯身低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又见林夫人转头歉意地对杜姨妈说道:“玉姐,我去去就来。”于是她便起身跟着林慕白一起走了出去。
芷兰的视线便一路跟着她的爹娘到了门口,只见他们二人出门拐了一个弯儿便不见了。向来十分敏感的她,直觉父亲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她猜的倒也不错。
此时林慕白带着夫人穿过了一道回廊,走到一个亭子里便停了下来,从袖中拿出了那金锁递与她。
林夫人接过那金锁,拿在手里略看了一下,便诧异地问道:“这不是多年前你送我的那个金锁吗?不是在京城府里搁着的吗?你怎么又拿来了?”
林慕白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你再仔细看看这上边的字样。”
林夫人狐疑地举起那金锁,对着阳光细细端详了一番,隐约看到上边刻了一个小小的“阳”字。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丈夫,林慕白却并不答话。怔了一会儿,林夫人突然就恍然大悟起来,一脸惊讶地指着那金锁对丈夫说道:“这是——这是你大哥的东西!”
“不错。”林慕白这才答话,接过那金锁,他的表情十分沉重。“我那块上面刻的是一个‘白’字。这是我们兄弟两个出生后,祖母分别命人打造的。从小我们就戴着这个,后来逐渐年长才都陆续取了下来。”
林夫人不由得十分诧异,遂问道:“那你大哥的这块金锁又怎会在你手里呢?”
林慕白答道:“这是今早在那火场的废墟中拣到的。我一看便觉得眼熟,再仔细一看竟吓了一跳。想来我那块金锁夫人你也是极为熟悉的,所以才带来让你再鉴别一下。”
林夫人分析道:“这块与你那块确实很是相像,只除了刻的字不一样。而且这东西是极为私密的个人物事,想来也不可能是仿造的。”接着她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说道:“这也实在是奇怪。你大哥已经去了多年,他的贴身物事怎么会跑到这杭州来呢?难不成是大府那边有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偷偷转卖掉的?”
林慕白收了那金锁放在袖中,眯了眼睛望向远处,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兴许是吧……但是被转卖到杭州又落回林家人手中?可能会有这么巧吗?又或许……那纵火之人便与此有关?”
二人在亭子里沉思了许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这时,芷兰和齐萱已经吃过了饭,一起离开了杜姨妈的院子。刚才听一个管事的回话说,经过一早上的收拾,那失火的院中残余的物品已经被拣出来送到了齐萱那边,她们打算回去看一看,从中找找还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芷兰一想起她那些珍贵的药草被一把火烧光了,便恨得牙根直痒痒。现在她除了随身携带的那两瓶防身药粉,已是一无所有了。
走在路上,芷兰想起刚刚父亲将娘亲叫出去时的神秘模样,心中便有些好奇究竟是为了何事。正当她想得出神时,忽听得齐萱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我想起来了!”
芷兰被她唬了一跳,忙问道:“想起什么了?”
“你说的那个婆子,我想起来了!”齐萱拍着手说道:“有那么一日,咱们两个在我房里绣花来着,翠竹院那边使来一个婆子给咱们送的花样子,你可记得?”
经她这么一说,芷兰也隐约有了些印象。那天林夫人见齐萱绣的帕子很是精美,便硬逼着芷兰也去学一学。无奈的她便到齐萱房里学起了绣花。正巧有个婆子从外边进来,递了一副花样子说是姨奶奶新绣的,让齐萱过过目。
芷兰终于忆起了那婆子的相貌,说道:“不错不错,她正是昨晚那个婆子。”接着又问道:“翠竹院?那是哪个院?”
齐萱答道:“那是桂姨娘住的院子。”
“哦。”芷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婆子说的姨奶奶便是桂姨娘。她是齐浩的妾室,平日里很少出来见人,芷兰来了这么久从未见过她,只听说她精于绣工,为人温和又卑微,与杜姨妈之间相处还算融洽。
“走!咱们告诉我娘去!”齐萱拉着芷兰便要折回去。
“等等等等——”芷兰忙使劲儿将她拽了回来,说道:“咱们这样贸然去告了一状,万一你娘大张旗鼓查起来,却发现只是个误会,这岂不是让你桂姨娘闹个没脸?并且还给你娘和桂姨娘之间制造了矛盾。”
“呃——”齐萱是个一根筋的人,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听芷兰这么一说便发愁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只见芷兰狡黠地眨了眨眼,从袖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来得意地晃了晃,嘿嘿笑着说道:“咱们先自己会会那位婆婆去。走!”说罢便雄赳赳气昂昂向前走了起来,刚走了几步却突然又站住了。齐萱愣愣地看着芷兰,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见芷兰回头一脸茫然地问道:“翠竹院在哪个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