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那婆家比不得娘家,事事处处都要小心谨慎,即便如此,也常常是顺得姑来失嫂意。可在齐萱看来,除却有时会想念远在杭州的父母兄弟以外,她在林家的日子过得也很是幸福,不曾觉得有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地方。她的公公是个性情温和的人,很少插手管过家里的事,大小事务都是婆婆在打理。而婆婆原就是她的表姨母,对她就如同自己的亲闺女一般亲切关怀。小姑芷兰和她至今姐妹相称,二人性情相投,处得很是融洽。至于夫婿观云,那就更不必说了。他二人原先在江南时接触并不多,但这一路来朝夕相处,也培养出了一份浓浓的情意来,成了亲后,更是好得如同蜜里调了油一般。小两口那番郎情妾意,还时常遭来小观风不咸不淡的一阵奚落。
湛少枫仍是住在林府的,但如今身份不同了,自然是不能再住在兰苑了。林夫人特地将他安顿在了柏苑,紧挨着观风住的松苑。这下可乐坏了小观风,整日都缠着湛少枫教他武艺。在湛少枫的指点下,短短几天里也有了不少进步。齐萱直抱怨说这孩子真是没眼色,芷兰却只是笑着抿嘴不语。自从哥哥成婚、齐萱嫁过来,湛少枫也回来了之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些亲人就都聚齐了,个个近在咫尺。看着当了公公婆婆的父母安心又宽慰,哥哥和齐萱婚后的甜蜜恩爱,观风和齐萱两个不停歇的斗嘴,以及又能再次看到湛少枫习武练剑英姿飒爽的模样,芷兰觉得,这些都是她的小幸福。这样完满的生活,如能细水长流,该有多好。
这天,因着林夫人随口说了句“祥德斋的乌梅糕真是不错”,齐萱便下了决心要学做那乌梅糕,亲自做来给婆婆吃。她自己学也就罢了,偏要拉上芷兰一道观摩学习。芷兰开始不大情愿,后来一想能吃到好吃的乌梅糕,何乐而不为?于是便跟着齐萱在厨房里张罗开了。
其实这乌梅糕并不难做,就算是她们两个从未下过厨的人照着食谱也能做得,只是费些时间罢了。她们先将那绿豆用沸水煮了一遍,用漏勺将那浮上来的外皮一点一点地舀出来,如此循环往复地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接着又在厨娘李婶的指导下,把去了皮的绿豆放在碗里,加上清水和冰糖,拿上蒸笼再蒸上两个时辰,然后再取出来用布包上滤去水分。就这样,简易的绿豆沙便做成了。二人拿着小勺抿了一口又一口,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厨娘早就烧好了水,乌梅也泡上了,见这两人兀自陶醉其中,终于忍不住说道:“呃……少奶奶,小姐,这豆沙是好吃没错,但再这么尝下去就快没喽。咱们还是赶紧做下边的罢。”
这话说得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放下勺子说道:“李婶儿说的是,咱们开始罢。”
于是厨娘便取出早已泡好的乌梅,教齐萱切成了一个个的小丁状。芷兰拈起一片尝了尝,顿觉酸酸甜甜,满口生津。
正在这时,观风背着一柄长剑突然闯进了厨房里,进来就问:“姐姐,枫哥哥去哪儿了?”
芷兰诧异道:“不知道。怎么了?”
“哦?姐姐怎会不知道呢?枫哥哥不是每天都会去看你么?”观风问道。
“去去去!”芷兰红着脸啐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他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会知道?”
一旁的齐萱一边在那木蒸框里撒着绿豆沙一边笑着说道:“这个,我倒是听你哥哥说过呢。”
“说什么了?”芷兰立即问道。
“你哥哥今早临走之前,提到过昨儿个少枫接到了柳家的请帖,请他到集贤楼一叙,想必他今日就是去赴宴的罢。”齐萱将那豆沙铺匀实了,又撒上了乌梅丁,抬头问芷兰道:“说起来,这柳家又是哪一家?该不会就是这两年跟湛家斗得死去活来的那个皇商罢?”
“不知道。”芷兰皱着眉摇了摇头,心中却也觉得,湛少枫十有八九是去见那柳牧之了。虽说京城里也不乏姓柳的商人,但能和湛家做上生意的,恐怕只有那个柳家了。而且,她又记起了那晚湛少枫说过的话。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要对柳家采取什么行动了。
想到这里,芷兰心中突然充满了忧虑。她不是信不过湛少枫,只是……那柳家毕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自己家里都防得密密实实的,否则画眉也不会一直难以进展了。
“我姐姐不高兴了。”观风站在齐萱身旁,一边看她做糕一边说道。
齐萱头也不抬,只专注地往那糕点上撒着白糖,漫不经心地问道:“呦——你怎么看出来的?”
观风将那剑抱在怀中一本正经地说道:“就像我哥哥去哪里都要和嫂嫂你提前打个招呼一样,姐姐定是气枫哥哥没跟她提前说一声就擅自出门了。”
“扑哧”一声,一旁的厨娘忍不住先笑了。
芷兰一把从砧板上抓了些乌梅丁塞进了观风口中,他那张小脸儿顿时酸得都皱到了一起。“叫你胡说!”芷兰没好气地瞪着他说道。
这时,齐萱的糕点已经做好了,只不过还是一大块。厨娘上前帮着她用刀将那一整块切成了一个个有棱有角的小方块,再撤去木框,装了盘,一盘有模有样的乌梅糕便整出来了。
“居然真做出来啦!样子看上去跟祥德斋的也差不了多少呀!”齐萱拍着手笑得开心。
芷兰伸出手来正欲拿一个尝尝味道,却见观风突然转头向外边看了看,随即叫道:“枫哥哥回来了!”说罢便持剑欢快地奔了出去。留下芷兰和齐萱在屋里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子何时耳力已经变得这样好了。
只听外边那小子还在谄媚地叫道:“枫哥哥,我姐姐亲手做了乌梅糕给你吃!快来快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