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知书达理的姑娘,梁山伯未曾出现在生命里的时候,陆婉仪曾经想象过无数次关于自己意中人的模样,但绝对没有想象会是眼前这样,对方竟然是一个隐藏的如此之深的负心汉。
陆婉仪的心都碎了,陆姥爷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脸色沉重。
“女儿啊,你不是喜欢他吗?那就嫁吧。不要怕,这点流言蜚语爹和整个陆家都不怕,只要你觉得幸福,就够了。”
陆婉仪一边流泪一边摇头,“爹,虽然女儿是喜欢他,可是他这样的为人,你让女儿怎么放心把自己交予他呢。”
陆姥爷满脸愁云的叹着气,“是啊,彬彬有礼的一个白面书生,结果撕开面皮,谁知道竟然是这种人,唉,作孽啊作孽。”
“小姐,不然这门亲事我们就退了吧。小姐这么漂亮有教养的姑娘,难道还愁嫁不出去吗?”作为陆婉仪的贴身丫鬟,小桃自然是不肯自家小姐受到这样的委屈的。
没想到陆姥爷摇了头,“小桃,老爷知道你是为了小姐好,可是如今这个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姑娘家退亲的理由?再者,就算小姐退了亲,那还有别家的公子敢娶小姐吗?”
“爹,女儿宁愿这辈子不再成亲,也不愿意嫁于这样的人。”陆婉仪的心很是疼,但语气里却是格外的坚定,正是因为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所以陆婉仪可以想象梁山伯的结发夫人是痛的有多心碎,她不可以成为这样一个只顾自己感情,而不顾道德的人,一个丧失了善良的姑娘,是一定不会幸福的,并且一定是会遭到报应的。
并且梁山伯今日为了她可以休掉自己的妻子,那么谁又可以保证,将来的梁山伯就一定不会因为别的更加貌美更有学识的姑娘而休掉自己呢?
每一个骗子都装着情深似海的样子,陆婉仪觉得真是讽刺。
其实不久前在小酒馆那一次,陆婉仪就有过犹豫和怀疑的,都怪她自己太单纯,以为只要梁山伯上门提亲了,就表明两人之间的感情稳定了,只要成亲了,梁山伯就一定可以只是自己的。
却不曾料到,竟然牵出了这样一个讽刺的秘密,陆婉仪心里有关梁山伯的人设,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的崩塌了。
原来她竟对他一无所知。
只是比起漫画,陆婉仪更为失望的是梁山伯对于自身一切的隐瞒。
一个姑娘陪着她私奔,陪着他抛弃过往的自己,陪着他洗手作羹汤,陪着他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陪着他付出所有的自己。可就是这么一个姑娘,梁山伯都可以装作一切都不存在的样子来撒着谎,也就是这么一个爱的如此纯粹的姑娘,梁山伯都可以欺骗她,还休了她。那自己呢?跟她比起来付出的就太少太少了,陆婉仪实在没法给自己找到一个可以跟梁山伯继续下去的理由。
同样的,陆婉仪也不想成为第二个她。
“婉仪啊,你可要想清楚了。”陆姥爷眼涵泪光的看着陆婉仪,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陆婉仪点了点头,“爹,女儿都知道。我宁愿一个人陪着你在陆府到老,也不愿意跟这样一个日日充满了谎言的人生活一辈子。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谎言了。当初娘走,说的是上街买菜呢?结果呢?一去十多载,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陆姥爷顿时就沉默了。
“你不是从小就教导我人要善良,要实诚,要真,更要纯粹吗?如果说最开始我和梁山伯是因为相互心生喜欢,可是后来这份感情掺杂的东西就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有陆府这个靠山,梁山伯一定继续装作除了感情一无所有的样子,想想人心可真是可怕。事到如今,我也做不到背负蜚语流言,做不到毫无愧疚,做不到心安的跟他成亲了,那样的话太累了,爹,我不想。虽然失去了梁山伯,可是至少我还有你,还有小桃,还有整个陆府啊。可我一旦要是跟梁山伯成亲了,我,你,整个陆府都将终生背人指点,生意上也一定会大受影响,我知道你们都可以为了我而不在乎这些,可是我在乎,在梁山伯跟整个陆家之间,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听到陆婉仪说出这样的话语,陆姥爷再也忍不住,眼泪唰的一声就流了出来,“好女儿,好女儿。爹和陆家都愿意一辈子守在你身后。”
陆婉仪伸出手紧紧抱住了陆姥爷,尽管面带笑意,心里却是流泪的,这一生,她是没办法成全自己和梁山伯了,可是她也不后悔,至少余生她都可以活得坦荡,活得一如既往,活得洒脱而心安。
“陆姥爷,梁公子来了。”就在此时,仆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陆姥爷抬起头看着陆婉仪,用眼神询问着她的意见。
“你直接转告他,我们今生都不用再见了,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了。希望他好自为之,然后祝福他。”
“好的,小姐。我知道了。”
看着仆人的背影,又看了看陆婉仪,陆姥爷自然是知道她眼里的挣扎的,“就当作最后一面,去见见吧,女儿。所有的话正好可以当面说清楚。”
陆婉仪果断的摇着头,“不了。没有必要了。藕断丝连这件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爹是害怕你后悔。”陆姥爷一边叹气一边低声说道。
“人生遗憾的是就多了,不在乎再多这么一件。”因为陆婉仪知道,她其实是在害怕,害怕看见梁山伯的祈求,害怕看见他的伤悲,她怕自己忍不住就选择背负世俗也要跟他走了,仅剩的理智告诉她,一定不能这样做,一定不可以这样做。
“小姐,梁公子是如果不见到你,他就长跪不起。”刚刚才出去仆人很快又跑了回来。
“小桃,给我拿纸和笔。”
“好的,小姐。”
接过纸和笔的陆婉仪,悲痛的在上面写下:
山伯,今生无缘,只愿来生我们能早些遇见。人这一生注定是要背负诸多东西的,你可以不管不顾也不问,但是我做不到,就像我做不到原谅你身上隐藏的那些诸多的秘密一样,你对我的感情已经不纯粹了,所以对不起,我不要了。希望你别再辜负别的姑娘了,当喜欢的人没在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
爱本是这个世间最简单的事,可惜我们想要的太多。
所以,
你走吧,
我们就不见了。
写完后的陆婉仪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里递给了下人,“请将这个交给梁山伯,他自然会明白的。”
“是的,小姐。”
“爹,小桃,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
每个人的一生里都有一份必需要正视的感情,陆婉仪选择了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