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辆车在看到光头壮汉举枪之后立马就刹住了车,透过前挡风可以看得出来,车里的人既惊且恐。
那种感觉看着就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金鳌只看了两眼就把身子闪到了一边,同时,他还说了一句:
“只是几个过路的。”
金鳌口中这个“过路的”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路过的人。
这个“过路的”涵盖了一切和我们没有关联的人。
我听得懂,郝爱国他们却不懂,毕竟这是我们圈里的行话。
于是,郝爱国开口说了一句:
“是不是不重要,让他们走就完了。”
然后他走到排头的一辆车驾驶位车门外敲了敲玻璃。
我能很明显看出来,那个司机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落下车窗,而且,他还时不时眼神惊恐的看一眼那老外手里的枪。
郝爱国也看到了,于是,他又敲了敲玻璃,还拿出了一本证件。
站在我这里看不到郝爱国拿出来的是个什么证件。
不过,我能看清楚车里人的表情,看得出来,车里的人在看到那个证件时,神情立马就放松了。
然后,那司机落下车玻璃时,郝爱国说了一句:
“你们别在这里瞎转,这一带不安全。”
那司机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举到郝爱国面前说:
“这位大哥,我打听一下,你们见到这个东西了没。”
我看他拿手机心里好奇,于是就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一看,呦呵,他手机里的内容我还真就知道。
他手机里是一段视频,视频的主角就是那石鼋的法相。
而从视点大小来推论,这个视频的拍摄者最起码离石鼋两公里开外。
所以,其实石鼋法相庞大的体型遮挡了大多数参照物。
这就导致石鼋所在的地方的地标辨识度很低,想通过视频找到事件发生地还真是有点难。
我刚想给他指路,却听郝爱国说了一句:
“这一看就是电脑特效,假的,没这么回事。”
那人一听,杠头劲还上来了,只听他说:
“不可能,这视频我哥们传给我的,他亲自拍摄的,而且他也亲眼所见。”
我虽然不明白郝爱国为什么睁眼说瞎话,但是,既然他都说了,那我怎么也得维护着他呀。
于是,我对那人说道:
“哎呀,这恐怕就是个玩笑,这世界上哪有这种东西啊。”
没想到那人竟然认准了那就是真的,绝对有这个石鼋。
我还想在跟他编一下故事,没想到那人竟然信誓旦旦的对我说:
“我一定会找到那个怪兽的,你们等着,等我找到了带你们去看。”
带我们去看,这想法可圈可点。
郝爱国等他说完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好,祝你成功。”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拍了拍车顶,然后闪身让出了道。
那三辆车发动起来后,缓缓穿过了我们营地。
不过,还没等他们走远,我就看不见他们了。
原因无他,汽车行驶起来扬起了太多的尘土,太挡视线。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我问郝爱国:
“郝哥,那石鼋已经飞升了,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实话,他们根本找不到的。”
郝爱国看着翻涌的沙尘说:
“我跟他们说实话无非两种结果,一是他们不信,费半天口水他们还是要去找,二是他们信,那就一定会问这问那,可是石鼋的事还是不能跟他们说太多,所以,最后这帮人肯定贼心不死,还是会去找。”
然后他转过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
“这些人不差钱不差时间还任性,不然不会这个月份往这沙漠里钻。”
听了这句话,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他这话虽然说的是那帮“过路的”,可是,我怎么感觉他有点映射斐迪南呢。
在这次罗布泊之行里,我是为了钱,金鳌是因为我,万人迷是硬跟着我们来。
至于徐红,那是奉旨随性,目的性很强。
而周教授团队则是为了搞研究以及探索一下双鱼玉佩的秘密。
可是这个斐迪南为了啥呢。
之前金鳌不提我都没细想,自打金鳌提了以后,我没事就琢磨一下这个事。
别说,这一想还真是发现问题了,斐迪南花着钱受着罪,他来这地方要干嘛呢。
而且,他手下的人还有步枪,这就值得一说了。
要知道在这种地方是没有大型猛兽的,而遇到的危险,比如石鼋这次,我认为,步枪解决不了问题。
所以,说回来还是那个事,得找个机会让金鳌和周教授聊聊,当然我也顺便听听金鳌到底想说啥。
眼看郝爱国要往回走,我立马对他说道:
“郝哥,今天周教授有时间吗,金鳌前辈想和他单独聊聊。”
郝爱国回头看着我眼珠转了转,然后他没有说话,而是转头走了。
这是啥意思啊?这怎么还不搭理人了。
我还想再开口,金鳌碰了我的胳膊一下说:
“都说了单独聊聊了,就别喊叫了,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吗。”
“前辈,那他最少说个行或者可以啊。”我无语的嘟囔道。
按理说郝爱国不是这种臭酸辣闻的人啊,平时和他说话他都会回应的。
青龙这时开口了:
“没说话就是帮你去安排了,难道你还让他当着这么多人回答你几点几分见面吗。”
听上去,青龙的口吻很情绪化,有点急,有点怒,我问它道: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青龙的语气变
得有点无可奈何:
“你说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和郝爱国说要单独聊聊,不知道什么叫被人没好话吗,你让别人怎么想。”
我转头把青龙的话复述给了金鳌,然后问他:
“前辈,是这么回事吗?”
金鳌的表情很是纠结,许久他用鼻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然后说:
“你说呢。”
“我…诶…,我也是热晕了,脑子不灵光了。”
最后,金鳌之前提出的单独聊聊变成了代表会谈,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好吧,我承认,我又把事搞砸了。
但是,金鳌告诉我,这其实也还没砸,还要我去感谢郝爱国。
经过郝爱国的灵活操作,原本的单独聊聊加了一个人,也就是铁胆,我口误引起的搞小团体误会就这样化解了。
会谈定在了晚饭后,这次会谈,郝爱国把地点选在了营地后面的一个帐篷里。
徐红被郝爱国邀请担任此次会谈的警戒工作。
谈话一开始,金鳌就直奔主题,他问了周教授那个我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斐迪南来罗布泊的目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周教授开口说的三个字竟然是“对不起。”
我看了看金鳌,他说了一句:
“果然,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郝爱国作为周教授的得力助手,他当然不会缺席这次会谈,而金鳌说完话之后他也说了一句:
“没办法,这件事我也是到了哈密以后才意识到的。”
这时铁胆插话了:
“所以,现在的意向是什么呢。”
他们明明说的都似是而非的,为什么每个人看上去都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难道只有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吗。
就在我正思索该如何开口询问的时候,只听周教授说道:
“我和斐迪南认识了有二十五六年了,他这个人还是可以信任的,但是,联合勘察这个说法真的不成立,我都感觉他这一次来的目的不单纯,可是,钱已经收了,而且…”
说到这,他不在往下说了,这个老研究员一脸的局促,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知道周教授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自打经历了石鼋飞升这个事之后,周教授对于一次行动真的是充满了希望。
石鼋飞升之后,他跟我们说过,虽然没能记录下石鼋化龙的过程,但是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请我们加入真的是正确的选择,不然,就不会有这种奇遇了。
而且,他对于破解彭加木事件也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可是,现在金鳌开始质疑斐迪南了。
而关于斐迪南身上的种种疑点,郝爱国在哈密早就和周教授谈过了。
只是他一直让郝爱国压着这个事,毕竟,在临出发前,他曾答应了我和他提的那个约法三章。
所以,周教授不想终止这个任务,更不希望我们中途退出。
因为一旦我们退出了,那么,后面大概率就会变成一场普通的科考之旅。
尤其是在经历了石鼋飞升这个事之后。
说起来,我挺同情这个老研究员的,他是真的想去发现一些未知事物的。
周教授话说了一半,然后就沉默了,帐篷里顿时陷入了安静。
显然,这时候事是挑明了,周教授隐瞒了一个关键信息,那么这就意味着,金鳌随时都可能翻脸走人。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本心上,我是不太想这时离开,可是,如果金鳌走了,那么我留下还有意义吗。
石鼋的事让我再一次重新审视了自己的水平。
对于罗布泊死地的这个称谓,憋宝人们说的没错,果然,随便出件事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那么,一旦金鳌走了,就算我留下来,一旦出了事,估计我也应付不了。
可是,我又怎么劝金鳌留下来呢,难道告诉他“不要在乎那些老外,我能收拾他们。”
呵呵,这话我是不信啊,如果我都能收拾,那么对他来说还叫事。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只听周教授又开口说道: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你们这次的佣金是五百万,明天我会第一时间把尾款给你们结清,让铁胆安排人送你们离开,很感谢你们能加入这次行动,更谢谢你们让我经历了石鼋化龙这么神奇的事件。”
说完话,周教授站起身来要对我们鞠躬。
金鳌连忙站起来伸手扶住了周教授,然后他说了一句:
“周教授,还记得来之前我让小峰和你说的约法三章吗。”
周教授微微一点头回道:
“我理解,这事责任在我们,你履行约定…”
他说到这,金鳌说了一句:
“那个协议作废了,我会全程跟随你们一直到行动结束。”
我们都以为金鳌这是要离开了,说句场面话然后就撤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帐篷里瞬间就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铁胆一拍胸脯说:
“金老弟,你放心,只要我铁胆有一口气在,绝对不让你们二位少一根汗毛。”
金鳌却没领情,他回了一句:
“那如果你死了呢。”
铁胆:
“……”
周教授说道:
“这样,只要你认为不能在走下去,这次活动就彻底结束,咱们谁都不要出事。”
金鳌打了个响指说:
“对咯,我要的就是这个态度,行动失败,咱们可以再来,可是…”
说到这他拍了拍铁胆的肩膀说:
“你要有点意外,那可就没处买后悔药去咯。”
然后他又说出了一个要求
:
“从现在开始,后面路程你们定,你们搞科研我不拦着,但是,我有一票否决权,这要求不过分吧。”
周教授双眼放光的握住了金鳌的手说:
“你说的很合理,我举双手赞成。”
然后,金鳌就和周教授他们分析起了斐迪南此次来罗布泊的真实目的。
分析事情我当然是不灵了,但是咱有人啊,于是,我连接了海恩的语音聊天。
要说分析事,还得说这个收破烂的旁门左道,他是真有想法。
在听了我们之前行程的大概内容以及周教授对于斐迪南的介绍后,海恩给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有问题的不是斐迪南,而是那些跟他来的老外。
斐迪南作为这次行动的发起者,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探寻罗布泊。
有一句已经过气的网络语言用来形容他这个行为很贴切,那就是“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而他的行为也符合郝爱国以前对那些找寻石鼋的人的形容“不差时间不差钱还任性。”
话说到此,他们的思路全打开了,那么,现在就要讨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了。
这个问题就是,要不要把斐迪南拉到这个圈子里来。
如果海恩说的是对的,斐迪南是被那些雇佣兵给利用了,那么,看在投资人的这个身份上,我们也要救赎他一下。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他和那些雇佣兵是什么情况呢…
这天晚上他们聊到了凌晨两点多,而我,自始至终都在旁边旁听。
只可惜,我一句都没听懂。
感觉啊,他们好像瞬间就达成了共识,所有人说话都只说一半。
只要一到关键点他们就不说了,但是,在场的人却好像都能听懂似的,除了我之外。
不过这事倒是难不倒我,这可不是我自相矛盾,我是真心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还有青龙啊。
青龙把这场对话全程解释给我听,顺便还补充了一些他们交谈之中的言外之意。
他们商量的内容主要分三个问题,首先,在后面的路上,遇到事情的处理应对。
这件事周教授彻底放权,把事情处理交给郝爱国全权支持。
他们达成的共识是郝爱国在路线上做决定,然后由金鳌确定沿路上的行动休整。
而铁胆等人的一切行动,则以金鳌的指导为中心。
从现在开始金鳌除了不管前进方向,已经名副其实的变成了这个团队真正的一把手。
第二件事就是如何与斐迪南沟通。
现在可以确认,与斐迪南同行那帮人是雇佣兵,而且,有可能,他们利用了斐迪南。
那么如何与斐迪南建立真正的交流,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事。
这件事,周教授去肯定不合适,最终这件事落在了郝爱国身上。
第三,也是关乎到未来行程能否顺利的重中之重。
在金鳌和周教授沟通之后,金鳌说了一件秘闻,那就是荒兵古道。
这是我们憋宝人之中的一个不传之秘,神秘到连我这样的资历比较浅的憋宝人都不知道。
据金鳌所说,如果他没猜错,彭加木发现双鱼玉佩的地方,应该就在荒兵古道上。
而这也是金鳌改变主意主动随行的一大原因。
在憋宝人圈子里有一说,荒兵古道有一个中华至宝“聚宝盆”。
金鳌认为,这可能就是机缘到了,他要去荒兵古道,如果有机会,就把聚宝盆带走。
会谈结束之后,已经快两点半了。
本来按照周教授的意思,大家在原地休整一天,但是,金鳌却说,既然现在他正式参与其中,那么,他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赶路程序要变。
金鳌的计划是昼伏夜出,冷走热停,日落而动,日出而息。
对于这个决定,周教授他们倒是没有意见,可是,斐迪南那边呢,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态度。
领我们没想到的是,斐迪南听了周教授传达的新计划居然都没去和那些雇佣兵商量。
他一句话就把事情定下了。
于是,我们立马收拾行李,三点集结完毕,趁着夜色往彭加木纪念碑而去。
罗布泊的夜,风依然大,飘飘忽忽的烟尘却遮挡不住透亮的天空。
这地方的天格外的通透,星星亮的让人目眩,看着这夜色我陷入了沉思。
金鳌的改变用他自己的话就是为了那个聚宝盆,可是,这个聚宝盆又和我们憋宝人有什么关系呢。
为何金鳌想把它带回去呢。
除此之外,斐迪南是不是如他们分析的那样,被那帮雇佣兵利用了呢?
而那些雇佣兵又是什么目的呢?他们的真实身份如果是雇佣兵,他们会不会…
想到这,我又把目光落到了驾驶位那里,看了徐红一眼,然后我又看向了坐在我旁边的万人迷。
哎,这两个女孩儿啊…
说道这两个女孩我就想到了我妈,我确实把我妈从监狱里接出来了,可是她现在自由了,我的其他家人呢。
我爸依然不知所踪,就不要说我爷爷了,他在神冢里又怎么样了呢。
十好几年过去了,他还健在吗。
如果他不在了,小封天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要成为历史了呢。
想到这我又收敛了一下心神,看着窗外,又开始想这次的旅途。
或许,不需要想那么长远,眼下这场旅程,后面就是要去彭加木发现双鱼玉佩的地方。
也就是金鳌口中的荒兵古道,如果那里也有石鼋这种级别的存在,这一路可不好玩。
我这正想着,万人迷突然悄无声息的抓住了我的手,她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我轻轻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份责任感油然而生,我的家人,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