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归于平静,吴法言三人看到白昊君离开,当即赶了进来。
“怎么说?”方子夕最先开口,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奉甲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说话,方子夕顿时面露怒意,好歹是苏桓玉拉住了。
“白兄弟有他的苦衷,咱们就别插手其中了。”苏桓玉安慰道。
“可是那姑娘……“方子夕着急道,还是被苏桓玉打断了。
吴法言见状插话道,“还未谢过二位大侠,不知是何方高人?”很好地岔开了刚才的话。
苏桓玉这才正式和二人见了礼,将自己二人一行的目的大致说了说,但吴法言是官府中人,苏桓玉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得知二人意欲前往四川访友,正好在此地救下雪影,吴法言心中怀疑,但对于如此两个高手,他很好地隐藏了内心想法,“川中山高路远,二位一路长途跋涉,定然劳苦,还是先到府内盘桓修整几日吧。”
苏桓玉回头看了一眼爱妻,笑着拒绝了吴法言的好意,淡然道,“我们救下那位姑娘时,给我们叮嘱了一些事情,刚才时间仓促,想必未曾交代清楚,我夫妻二人身负重托,不敢大意。”
吴法言状若无意地打量了一眼二人,心中更加怀疑,却不敢强行逼迫,假意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说完朝着二人拱了拱手,又看了白奉甲一眼,快步消失在门外。
一直愣愣出神的白奉甲有些诧异于二人拒绝了吴法言的招揽,等吴法言离开,迫不及待地追问起雪影的留言,苏桓玉苦笑一声,白奉甲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缓缓走到佛堂前坐下,二人见状,默契地走到一旁,将空间留给了白奉甲。
片刻之后,白奉甲重新站起身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二位是否愿意随我到逐鹿山盘桓数日?”
苏桓玉与方子夕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道,“正有此意。”
三人一同走出喇嘛寺,路途之中,苏桓玉全盘将二人来此地的目的,如何遇到雪影,又是如何听从雪影的劝解,和他们想要与逐鹿山结盟的意向。
白奉甲静默着听完,心中更是伤感,雪影即便身处危险境地,依然想着为逐鹿山,为自己寻求外援,但现在雪影身怀六甲,加之身体虚弱,被白昊君带走,一时不知是危是安,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见白奉甲不答话,方子夕有些生气,苏桓玉倒看出来,白奉甲是个痴情种子,若是雪影在此,未尝不是自己与方子夕的翻版,反倒有些同情白奉甲,拦住了方子夕。
一路无话,一行人快速来到此前的战场,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偃旗息鼓。
石头等人等待在原地,看着一行三人,石头走上前来欲言又止,白奉甲草草介绍了二人,示意石头不必见外,石头方才将白奉甲等人离开后的变化大致说了说。
三人越听越愕然,万未料到最后关头言叙文居然会背叛兀鲁尔哈和帖木儿,甚至于都不知道什么时
候倒入了风雨间一边,如此白奉甲反倒明白了,何以当日言叙文带人追杀自己,最后关头居然会选择屠尽追赶而来的蒙军,看来当日言叙文除了不想暴露实力之外,更是与风雨间早有牵连,未尝没有怕被兀鲁尔哈寻到踪迹的原因。
言叙文背叛,造成白城陷落,风雨间终于正式入主祖地,虽然城中官军势力依然雄厚,但想来在风卷残云的风雨间大军面前,这些问题都不是什么阻碍。
“兀鲁尔哈呢?”白奉甲开口追问道,他可不相信兀鲁尔哈这样的人会死于乱军之中,当然他更关心的是帖木儿和吴法言。
“兀鲁尔哈见事不可为,很快便放弃了阻拦,带兵从城南重新入了城。”王仙芝开口插话道。
白奉甲闻言一愕,没想到短短数月之间,曾经的形势已经逆转,看来固守城南未尝不是帖木儿等人先行拟定好的策略。
看了看死伤惨重的大军,白奉甲一时间不由得悲从心来,自己一行浴血奋战,终归没能阻止风雨间攻破白城。
吴清堏似乎看出了白奉甲心中所想,嘶哑着声音道,“我们此行虽然损失严重,但经此一役,风雨间短时间内定然没有余力前来攻打,也是我们休养生息,坚固营寨的绝佳时机。”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风雨间此刻与官军同处一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如此反倒给了逐鹿山宝贵的喘息时间。
此刻阿七也跑了过来,战场草草收拾完毕,虽然战损严重,但收获也颇丰,至少营寨和兵器都有了着落,众人无言,带军回了逐鹿山。
城头之上,白昊齐看着逐鹿山大军退去,轻声叹了口气,此行虽然顺利攻占了白城,但风雨间的损失也不可谓不大,更未曾料到吴法言早已有所准备,居然在原本流民修筑的矮墙之上,提前以最快的速度构筑起了一道足以达到白城城墙一半高的高墙,将白城之中四分之一的地方完全割裂出去,各类粮草武器更是提前囤积到了城南,还由小沐的仆从军大军专门看管,造成风雨间大军入城,虽然快速荡平了各处反抗力量,但却未得到一点好处。
而未来一段时间,风雨间与官兵的攻伐,除了让逐鹿山能够喘息之外,也给了逐鹿山一个旁观壮大的机会,如此一来,白奉甲注定与风雨间越行越远,等到下次见面,恐怕只能是在战场之上了。
沉默寡言的温千羽一身戎装,缓缓走到白昊齐身旁沉声道,“大间主回来了。”
白昊齐手掌瞬间握紧,面上更是青筋显露,但很快又平复了下来,温千羽见状轻叹了一口气,试想谁的独子被自己大哥杀了,但偏偏自己还不能报仇,还需要每日见面,恐怕也只有对家族无限忠诚的白昊齐可以忍下来了吧。
白昊齐轻吁一口气,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几乎未曾参战的温千羽,轻声问道,“大哥还好吧?”
他是知晓白昊君吞服空谷散的,虽然当初劝阻,但也知晓若非此物,恐怕早已有伤在身的白昊君未必能够挡得住白奉甲和吴法言。
“回来之后就闭关了。”温千羽说完,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还是止住了话头,这一幕自然落入了白昊齐的眼中。
“小温,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向我隐瞒了。”白昊齐面上流露出伤感之色,最近他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多,让这个支撑着风雨间半壁江山的老者,隐隐之中老态尽显。
听到白昊齐这么说,温千羽面露苦涩之意,轻声叹道,“大间主把雪影带回来了。”
白昊齐目露精芒,但他知道,温千羽不会骗自己,仰天长叹一口气,白昊齐带着温千羽快步朝着县尹府而去。
还未走到县尹府,便见几个汉子拉扯着从一间商铺中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是一个求饶不已的老者,而几个汉子则是连骂带踹,不住地将绸缎一类的东西朝着怀里揣,显然是刚刚打家劫舍完。
一行人见了白昊齐,其中一个领头的顿时面露讨好之色。“二当家的。”
白昊齐面露嫌恶之色,冷声道,“刚刚进了城,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么?”
那领头的闻言,面色怪异,“二当家的,兄弟们每次破城,不都是劫掠三日,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白昊齐愕然,冷声道,“这里是白城,是我们的祖地。”
那汉子顿时面露轻松之色,“二当家说的哪里话,我等就是听话的小兵,大当家的让我们打哪儿,我们就打哪儿,哪里管它是哪里。”
白昊齐顿时大怒,拔剑便刺,幸好温千羽及时拦住了。
“二当家的,这些人并非都是风雨间的子弟,许多都是各城投靠来,我们管不了的。”
白昊齐默然,如何不知道温千羽所说的是事实,多少人跟着白昊君,除了屈服与风雨间的武力,又有多少是贪图白城的富庶呢?
一群汉子死里逃生,趁着白昊齐出神的功夫,慌忙逃窜,而白昊齐也失去了追杀的念头。
一路行去,白城之中,哪里还有一处安宁,除了奉字营老营,还有白奉乙、白奉巳等将领依然坚持带兵巡逻之外,四处的乱象让白昊齐震惊不已,却深感无力。
二人终于来到县尹府,白昊君自然是暂时见不到的,大堂之中空无一人。
温千羽沉默地带着白昊齐来到了吴府之中的思过院,曾经这里关押着的吴府亲眷,此刻早已不见了踪迹,只剩下一栋栋空荡荡的小楼孤独地矗立着。
白昊齐缓缓来到曾经关押吴清奇的小楼,紧锁的大门后,雪影静静地看着来访的老者。“雪影见过二当家的。”
看着肚子明显大起来而显得娇柔无力的雪影,白昊齐不由得悲从心来,原本都是风雨间子弟,更有血脉相连,此刻却弄得刀剑相向,让这个历经半世浮沉的老者也不由得伤心。
“身子可还好?”白昊齐强定心神,温声朝着雪影问道。
雪影沉默着点了点头,白昊齐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安慰道,“你且安心将养身体,其他事情不必操心,老夫定当护你母子周全。”
雪影忍不住垂下泪来,朝着门外的老人行了一礼,看着老人不知何时头发已经半百而明显苍老了许多的背影,更是伤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