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看着飞快远去的黑影,心中顿时一沉,暗叫一声不好,顾不上叫上白蓁蓁,自己已经快速冲了进去。
小屋之中的陈设一如往常,只是单单没有了人。
白奉甲不见了。
小叶冷若冰霜,连白蓁蓁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小叶姑娘,是发生了什么吗?”白蓁蓁的发问惊醒了小叶。
小叶回过头去,有些怀疑地看着白蓁蓁,片刻之后还是消除了怀疑,毕竟用自己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再让人来劫走白奉甲,对于白蓁蓁而言绝非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既然如此,会是谁呢?小叶眉头紧蹙,快速在脑子里将可能的人过了一遍,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白大哥呢?”白蓁蓁见小叶没有回答自己,走到小叶身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正是屋中唯一的床铺。
小叶伸手拉开被面,呈现在面前的雪寂刀证实了她的猜想。
如若是白奉甲自己出行,绝不会不拿雪寂。
或者,这本就是白奉甲留下来提示自己这些人的。
“九姑娘,恐怕这次你见不到你想见的人了。”在白蓁蓁惊诧的目光中,小叶伸手抄起雪寂刀,缓缓转过身来,朝着白蓁蓁道。
白蓁蓁心已沉到谷底,刚才看到雪寂的瞬间,她心中已然有所猜想,但真正从小叶此处得到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小叶顾不上为白蓁蓁解释什么,提起雪寂便转出小屋,沿着来路走去,身后紧跟着的,是一脸不安的白蓁蓁。
白奉甲缓缓清醒过来,一滴冰冷的水滴滴落在额头上,让他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醒啦?”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前不远处响起。
白奉甲悚然一惊,想要弹身而起,却骤然发现身上没有丝毫力气,方才想起自己功力尽失的事实。
白奉甲苦笑一声,伸手支撑着坐起身来,便见前方火堆前,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正淡然地烤着一只不知从何处猎杀来的禽鸟。
从他的声音来看,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但这也作不得数,毕竟对于习武之人,想要改变自己的声音,还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黑衣人抬起手中的树杈,看了看肉熟的程度,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递给了白奉甲。
白奉甲没有丝毫犹豫,接过烤肉直接大口撕吃起来,腹中空荡荡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离开城南多久了,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更不知道对面之人是谁。
蒙面人伸手烤着篝火,看着白奉甲狼吞虎咽,微微有些诧异,“难道你就不怕老夫下毒?”
白奉甲微微一愣,又放松一笑,“老先生既然大费周章将我绑到这里来,想必是有要事,再说先生功力精深,又怎么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呢?”
白奉甲并没有说假话,当黑衣人出现在棚屋之中时,虽然功力尽失,但习武多年的警觉和敏感并没有丧失,
然而,这些对于眼前的黑衣人都不适用,他就犹如从天而降一般,蓦然出现在白奉甲面前,等他刚刚转过头去,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能有如此武学造诣的,就现在的白城而言,人数并不算多。
白奉甲打了一个饱嗝,蒙面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风雨间的高徒,性格沉稳,心思细腻,只是可惜,现在武功尽失,否则,恐怕老夫也奈何不了你。”
白奉甲心思电转,脑中不住地分析着眼前人的身份,面上却不动声色,朝着蒙面人抱拳行了一礼,又朝着火堆旁挪了挪身子,借着火光悄然打量起对方来,嘴上却说道,“老先生想必也是江湖中人,既然如此,带晚辈前来此处,到底有何要事,还请先生明示。”
蒙面人仿若丝毫没有察觉到白奉甲在自己身上悄然游离的目光一般,细细打量了白奉甲一番,仿若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洞中陷入了一时的沉默。
蒙面人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要你身上的冥灵决!”
白奉甲悚然一惊,刚想要问蒙面人何以知晓,却反应过来如此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强行抑制面色变化,白奉甲轻笑一声,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篝火,正想着如何应对,脑中却是灵光一闪。
“老先生莫非是吴大先生?”仿若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白奉甲满眼笑意,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蒙面人道。
这番反倒是蒙面人大吃一惊,面色骤变,冷声道,“你何以知晓?”
白奉甲哈哈一笑,站起身来,俯视着吴大淡然道,“吴大先生伪装得自然是天衣无缝,只是能够不声不息将我从城南劫出,白城之中现在有这个实力的并不多。”
看着吴大越来越阴沉的面容,白奉甲心中不由得大定,接着道,“况且先生一口便叫出我身怀冥灵决,想必是与我交过手,否则单凭看,冥灵决消失数百年,不说见过,便是听过的人也少之又少。”
白奉甲缓缓踱到吴大身后,笑了一声道,“而吴大先生偏偏符合上述所有的条件。”
吴大沉默着站起身来,转身正面白奉甲,伸手扯掉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不是吴大,又是何人。
说话容易,但真看到对方确实是吴大,白奉甲依然忍不住震惊,心思电转,分析起自己现在的形势来。
吴大看着面色煞白的白奉甲,冷笑一声,“年轻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若是你不揭开老夫的身份,等修习完冥灵决,说不定还可以饶你一条性命,既然现在已经知晓了,那就别怪老夫辣手无情了。”
白奉甲心中微沉,面上却依然一副轻松姿态,绕回原位,朝着吴大比划了一个请的姿势,率先坐了下来,“吴大先生当真好算计,恐怕从当日见我第一面开始,便已经心中有所猜测,而在承平街一战中,恐怕先生也是故意受伤,好遮掩自己的行迹吧?”
吴大轻哼一声,坐下身来,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只是吴大先生何以这般确定,我便会将冥灵决教授于你?又或者,我不会在其中做手脚呢?”白奉甲目视吴大,笑意吟吟地问道,“况且,吴大先生刚才可说过,要杀了我灭口,既然如此,何不让冥灵决随着我一起,重新归于尘土呢?”
吴大看着白奉甲得意的笑容,不由得沉默起来。
“哈哈哈!”片刻之后,一阵轻松的笑声响彻本就不大的洞穴,“风雨间的崽子果然机敏,只是你愿意和老夫说这么多,归根到底不还是惜命么?”看了看白奉甲有些愕然的面容,吴大重新架起一支树杈,熟练地烤起肉来,“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白奉甲有些惊讶于吴大的老道和聪敏,鼓了鼓掌,喝了一声彩道,“吴老先生果然老道,如此这般便看穿了晚辈的心思。”
见吴大抬头瞥了自己一眼,白奉甲微微一窒,笑了笑没有在意,“先生想必也知道了,晚辈现在功力尽失,脑子也有些不太活便了,想要回想起那么多的法决,绝不是什么易事。”
吴大闻言,嗤笑一声,“想要交易便直说,老夫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白奉甲闻言哈哈一笑,心中已知吴大定有办法恢复自己的功力,不由得心中一松,紧接着又有些激动起来。
却见吴大吹了吹烤肉上的碳灰,状若不经意地道,“老夫身为吴家传功长老,你这病症虽然奇怪,但以老夫多年所学,自然不在话下。”
白奉甲虽然不知吴大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对于此刻的自己而言,能有这么一句话,已经是天大的不易。
躺在床上等死的感觉,绝非是什么好过之事,尤其是看到雪影日渐憔悴的面容,白奉甲并非没有过心如死灰的感觉。
而现在,至少有了一线曙光。
一念及此,二人颇有默契地抬头对视了一眼,都从中看到了一丝狡黠和嗤笑。
“你就不怕老夫到时候学会了冥灵决,出尔反尔,将你给宰了?”吴大撕下一条鸟腿,扔给白奉甲,不经意地问道。
白奉甲伸手接过,放在鼻间闻了闻,露出了享受的神情,刚才吃到的烤肉,比味如嚼蜡好不到哪里去。
“先生习得了冥灵决,杀了晚辈灭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修习成效如何,是否会有隐患,先生自然还需一段时间来验证,而晚辈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实力。”白奉甲慢慢撕下一丝腿肉,放入口中咀嚼,淡然接着道,“况且先生事务繁忙,总不能天天躲在外头,想必此处距离吴府并不算远,或者就在吴府之中,如此大打出手,如若惊动了周围的人,恐怕并非先生所想。”
吴大面色凝重地看着对面一脸淡然的白奉甲,很快又释然了,“不得不说老夫低估了你,听你这么一说,都有些舍不得下手的感觉了。”
白奉甲将手中的腿骨扔进篝火之中,轻笑一声,“先生只是低估了我一人而已,恐怕这个世上,低估先生的,方才不少。”
吴大闻言,面色顿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