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会趟这趟浑水么?
此刻白城中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既有可能是雪影计划中最大的不可控因素,也可能是吴家稳定白城最大的奥援,毕竟他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官方意志,甚至已经超过了吴家所代表的东西。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此刻的帖木儿,依然怡然自得地描绘着眼前的画像,只有旁边的小三知晓,眼前这样的画,帖木儿已经不知道画了多少张了。
“叔叔,你画的到底是谁啊?”一旁玩耍的小三好奇的问道。
帖木儿放下手中的笔,亲昵地捏了捏小三圆嘟嘟的脸蛋,轻笑道,“这是叔叔的一个朋友,也是你娘亲的朋友。”
小三歪头思索片刻,疑惑地道,“小三怎么不记得娘亲有这样一位朋友呢?”
帖木儿微微一愣,没想到凤舞的保密工作居然已经提前做到了雪影的身上,连自己有儿子一事都没有告知雪影,这不得不说,当日凤舞选择投靠自己,到底是自己赚了还是凤舞赚了。
“你娘亲的朋友很多,有可能小三没有见过吧。”帖木儿回过神来,摸了摸小三的脑袋安慰道。
“小将军,吴法言求见。”门外传来邦察的叩门声。
帖木儿微微皱眉,虽然这几日因为新钞一事推行顺畅,让帖木儿舒缓了片刻,但并不代表他就彻底与世隔绝了,与之相反,此刻的帖木儿,与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地掌握着白城的一举一动,除了凤舞源源不断的情报,更重要的是,在言叙文离开白城之前,曾经夜访帖木儿,更是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狼逐卫全部留给了帖木儿,大大增强了帖木儿对于白城的掌控程度,当然,相对于吴家而言,帖木儿依然只能算是个外来者。
“回复吴大人,就说本官身体抱恙,不能见客。”帖木儿声音刚落,院落之中已经传来吴法言的声音。
“大人,还请大人施以援手,救救法言才是。”吴法言快步走到帖木儿门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哪还有平日里县尹大人的威势,倒让站在一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的邦察为难不已。
过来半晌,方才听眼前的房门吱呀推开,吴法言抬头一看,却是帖木儿带着一个小孩缓缓走到自己面前。
吴法言心中一沉,知晓眼前的孩子正是当日龙大老板找自己所要之人,只是心中有求于帖木儿,一时之间倒是无法张口,现在只要孩子在帖木儿手中安然无恙,倒也不必着急于此。
但让吴法言没有想到的是,帖木儿反而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小三,你认识眼前这位叔叔吗?”帖木儿一手牵着小三,轻轻抚摸着小三头顶的小辫,温声问道。
小三俯下身子,认真打量了吴法言一番,最后摇摇头奶声奶气地道,“帖木儿叔叔,我不认识他呀。”
帖木儿嘴角噙笑,淡笑道,“没事没事,这也是你娘亲的一位故人,
所以叔叔问问你。”
帖木儿蹲下身子,也不唤吴法言起身,轻声问道,“只是吴大人,我很好奇,你当初扣押小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以帖木儿手中掌握的力量,这些日子查出关押小三的那处宅子背后真正的主人正是吴法言并非什么难事,但帖木儿没有选择直接找凤舞询问,在帖木儿看来,这是对于凤舞的一种尊重,况且当日审问,在提及吴法言时,凤舞的反应并不特别,可能背后隐藏着许多更加引人好奇的事情。
对于未知的事情,帖木儿一向都比较好奇。
吴法言低垂着脑袋,一时之间不由得汗流浃背,却听帖木儿紧接着道,“难道是为了凤舞么?按本官了解的情况来看,应该不是才对,只是除了凤舞,还有什么需要让吴大人亲自费心布置此事呢?”
吴法言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稳住心神,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帖木儿,吴法言沉声道,“到底是为了谁,真的如此重要么?”
帖木儿直起身子,将一旁的小三交给邦察带离此地,扭头看了一眼吴法言,轻笑道,“当然重要,我一直都说,吴大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但很多人都不相信我说的,如果能够拿出一些证据,证明我看人的眼光还算不错,那岂不是一件让人很开心的事情?”
闻得此言,吴法言缓缓站起身来,刚才面目之中的畏缩与惊惧已经彻底消失不见,轻笑一声,“那大人日前为何不问及此事?”
帖木儿领着吴法言走入一旁厅中,屏退门前侍卫,淡然道,“如果吴大人不想说,我问又有什么用?”
吴法言站在厅中,冷眼看着缓缓走到堂前坐下的帖木儿,心中喟叹,涩声道,“那大人又为何笃定我现在就会说实话?”
帖木儿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吴法言,端起手侧的茶盏,示意吴法言一并坐下喝茶,缓缓道,“因为现在吴大人需要我。”
吴法言心中咯噔一响,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轻喔一声,等着帖木儿的下文。
帖木儿也没有和他绕弯子的意思,轻声笑道,“刚才我去见吴大人,既是为了确定县尹府对于一众将军的布置,也是为了看看吴大人的诚意,可惜吴大人让我失望了。”冷眼打量了一下吴法言的神色,帖木儿心中冷笑一声,接着道,“现在木花死了,不得不说出乎了我们所有人意料,但恐怕最出乎意料的,是吴大人吧?”
听到这里,吴法言如何还不明白帖木儿的意思,缓缓起身拜倒在地,沉声道,“还希望小王爷救我。”
但出乎吴法言意料的是,帖木儿并没有如意料之中的狂喜不已,站起身来扶他起来,而是依然淡然地坐在堂前饮茶,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吴法言。
“吴大人,我希望咱们的合作,是基于真诚,而不是所谓的表面功夫。”帖木儿的话语越来越冷,显然对于此刻吴法言的姿态并不满意。
吴法言抬头
看了一眼帖木儿,心中一沉,也不等帖木儿有何动作,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帖木儿郑重地行了一礼,沉声道,“如若小王爷助我夺得吴家家主之位,吴家,和白城,将是小王爷崛起的忠实朋友!”
帖木儿闻言放下手中茶盏,大笑着站起身来,走到吴法言身前将其扶起,牵着吴法言双手欢声道,“哈哈,吴大人早如此岂不皆大欢喜,又何必惹来诸多是非。”
吴法言强颜一笑,心中暗骂眼前的少年的的确确是一只狡猾至极的小狐狸,此番自己向他低头,也不知道白城在自己手中,将变成什么样子,只是现在留给自己的选择并不算太多,帖木儿在其中,的的确确算是最好的一个。
“吴大人父子情深,心中有所顾忌,本官心知肚明,也不会怪罪于你,只是现在既然你我携手,还望吴大人对本官坦诚相待,也便于共同进退。”帖木儿一脸和善地看着吴法言,满脸真诚地道。
只是话语之中的父子情深,也不知是真话还是嘲讽了,毕竟吴清源临了让华刚玩了这一手,虽然不知道吴清源这只老狐狸到底有何后招,但目前来看,的的确确是在警醒吴法言的同时坑了自己的唯一儿子一把。
吴法言微微叹息一声,却没有其他言语可说,只得沉声应是。
二人重新坐定,一来一回,将许多之前难言之事一一拿出说明,倒让彼此对于对方都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只是这些事情之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除了二人之外,谁也说不清楚了。
醉香楼之中,雪影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凤舞,一脸沉静地指挥着尘烟和小雪二人将一些密档焚毁,暂时没有理会凤舞的意思。
“妹妹,到底怎么回事,城里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我一点都不知道。”凤舞又岂会不知道,只是木花之死,的的确确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同样未曾料到,这场事变的主谋,正是眼前的雪影。
“姐姐,这次事情发生的突然,妹妹也是刚收到消息不久,还未来得及通报姐姐。”雪影盯着所有的密档都销毁干净,将尘烟二人打发下楼,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厅中生气的凤舞,淡然解释道。
“妹妹,你跟姐姐说老实话,这次的事情,到底跟你,跟醉香楼有没有关系?”凤舞却不信雪影所说,也没有心思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与雪影纠缠,否则以雪影的本事,恐怕有的是办法糊弄过去,所以凤舞选择单刀直入,直接问到了关键所在。
雪影缓缓拆开一坛白水烧饮了一口,抬手擦去嘴边残酒,一双发亮的眼睛紧紧逼视着凤舞,倒让凤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略带慌乱地站起身来问道,“妹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雪影缓缓转过身去,再一次打量了一番楼下的县尹府,嘴角微微带笑,温声笑道,“妹妹想知道,姐姐刚才的问话,到底是替谁问的?”
一时之间房中气氛顿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