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威尔大人最近的情绪很消沉,弗拉米尔大人又是他长期最信赖的战友之一,关键是……我没有查到任何实证。”希诺尔满脸焦急,很担心地望着走到面前的水天使,忍受着上层天使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轻声说,“我想来想去,只有您是最合适知道这个情况的大人。”
“因为我跟那个红眼疯子不合,对吗?”格蕾希尔笑了笑,略一抬手,一圈闪耀着悠悠蓝光的水壁就把她俩包围在中央,隔绝出一片不受外界干扰的空间,旋即表情突然一沉,“希诺尔,作为侍奉冰天使的副官,你不去把心思放在你长官的喜怒哀乐饮食起居上,怎么跑去关注那个狂妄自大的红毛了?”
“我……我没有。”
“那你怎么会知道火天使在密谋什么?”格蕾希尔的个子比希诺尔高出一些,她微微低头,压迫感变得更加强烈,让希诺尔好像陷入了深水之中,连开口略显困难,“你应该知道,作为一个女性天使,前往火神殿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吧?”
希诺尔点了点头,“所以我并没有去。我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了捕风捉影的传言吗?”格蕾希尔不屑一笑,淡淡道,“希诺尔,你的精力应该更多放在你的本职工作上,下界哪里的冬天来得迟了,冰天使最近休息得好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地区的寒风不肯给春天让位,那才是你该关心的事。我的确跟那个红毛混帐哪里都不对付,但我们的职责本质上是一致的,轮值到北境前线的时候,我们的敌人也是一样的。不要再当拙劣的告密者,等有什么可靠的证据,再来找我吧,到时候我不介意往神御之园跑一趟。”
“那……是玛法尔占卜到的。”希诺尔低下头,颤声说道,“她提醒了罗萨塔尔大人,但……他只是笑笑,什么都没做。”
“罗萨塔尔……那个创世天使中最无所事事的家伙吗?”格蕾希尔哼了一声,“咱们都是神族,都是命运天使的兄弟姐妹,何必要总是去考虑那种模棱两可的预测。玛法尔的话,你也不用太当真。”
她从掌心弹起一个小小的水球,望着里面轻声道,“弗拉米尔如果真在密谋什么,八成也是要对付我,你提醒过,我很感谢。就这样,你回去吧。”
希诺尔低着头,无奈地说:“好吧,格蕾希尔大人,属下这就告退。”
在水墙缓缓降下的时候,希诺尔又想起了自己好友的话,忍不住小声问:“格蕾希尔大人,您……最近见过蒂文娜尔大人吗?”
“没有。”格蕾希尔的表情变得近乎冷漠,“圣天使被放逐南境一千多年了,没有主神的谕令,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可是,有传言……”
“希诺尔,你有点太过关心传言了。圣界如此广阔,生活着这么多的天使,流淌的信息比我能控制的水还要丰富,你如果不学会筛选真实,就会淹没在流言的河中。记住,如果你没能力分辨,那么,就什么都不要相信,只相信你自己的长官就好。”格蕾希尔淡淡道,“在整个北境,最不可能犯错的就是艾斯威尔。有时候我都认为,他才是这个圣界坚持至今的基石。好好陪伴他吧,能被他允许接近的下位天使不多,好好珍惜你的工作,不要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
“是。”希诺尔有些惶恐地躬身,然后,走进了水天使特地为她打开的次元门中。
清冷的风迎面吹来,等到身后的次元门关闭,她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眼前就是冰晶构筑的巨大宫殿,水天使把她直接送回到了家门前。
她抖了抖翅膀上的冰屑,慢悠悠地飘了过去。
格蕾希尔说的没错,这个巨大的冰宫之中,就只有她一个下位天使在此侍奉。
她打听过原因,传闻中,曾经这边还是很热闹的,只是……她的那些前辈,如今都在永凝之歌中。那千百天使,依靠忠诚的魂能,离开了安全的后方,成为了第一道战线上的基石。
当他们一同唱起哀伤的圣曲,巨大的冰墙,就将阻挡住那道次元裂隙,成为北境安宁最长久的依靠。
她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她觉得,锻造神器如果需要掺杂灵魂,也应该是有强大战斗力的灵魂才对。
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天使,即便把自己锻造成了武器,又能有多少威力?
她一直想问问艾斯威尔大人,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澄清一下,就不会有新的天使敢来这边帮忙了。
可她不敢。
望着艾斯威尔大人那张总是透着疲倦的脸,她就只想好好拥抱住他,尽自己的一切可能去安慰他,让他愉快,松弛,得到充分的休息。
他是冰,那么,她就要努力成为让他更加坚硬更加强大的冬天。
其实这里的工作非常轻松,大多数时候,艾斯威尔都留在巨大的冰棺中安静地用永凝之歌维持冰墙的厚度,半个月左右会简单吃点东西,休息两天,等到需要休息一周以上的时期,就是天使长率军出动以血肉顶替那堵冰墙的战争。
冰墙不在的时候,裂隙涌出的魔兽偶尔也会有几次间歇,就像是积蓄的能量一时间释放完了。只是那种间歇非常短暂,只来得及让天使长率部换防,由一批守军换成另一批守军而已。
曾有前辈告诉希诺尔,天使有灵魂,有灵魂的万物,都将在冥府轮回。她从那时起,就觉得死在次元裂隙前的生命,很快就将轮回转生,长大,再次投入到那片血肉模糊惨嚎此起彼伏的地方去,循环往复,千年不止。
为什么,圣界要背负这样的命运呢?
大家不是创造一切的神吗?
这种仿佛被诅咒一样的,永无止境的战争,就是神明的责任吗?
天使造物一批又一批被征调到圣界,成为穷凶极恶的怪物们撕咬的血肉。
这就是神创造他们的目的吗?
她忍不住抚摸着那巨大的冰棺,轻声问:“艾斯威尔大人,这一切的一切,您是不是都知道答案呢?”
“不,他知道的也并不全。”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她的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