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余笙笙窝在沈妄怀里睡得很熟,她像是被裹在了一片热浪之下,大概是身边的人身上的温度太过烫人,她迷迷糊糊竟做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梦。
梦里还是夏天,阳光照下来的温度比火球还要滚烫。
四九城这地儿,八月蝉鸣闹得最欢,叫声很细密,像是密密麻麻的耳鸣。巷子口的槐树枝桠疯长,挡住了大片烈阳。
余笙笙在梦里看到还未脱稚气的自己,拎着个小袋子,里头装了两包子外加一杯豆浆,简单营养。
她看着自己穿梭在窄窄的巷子里绕了好几道墙,好似终于找到一处满意的地方,找了个角落坐下。靠在槐树粗壮的树干,慢条斯理的打开手中的袋子。
“兄弟,听我一句劝,给我们大哥道个歉,你上周揍我大哥这事就算完了,否则别怪哥几个动手了。”
这声音不小,旁边隐约还有几个小弟附和。隔着一堵墙一并传了过来。
“你丫放什么屁呢!”为首的红发少年啪的一下给了方才叫嚣的小弟一巴掌,说起假话毫不心虚:“老子揍的他!”
小弟看着他们老大头上包着的白布,违心说,“老大,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吧。”
余笙笙默默啃着包子,围墙那边的吵闹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直到他听到另外一道声音。
清冷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与生俱来的傲慢。
“要么滚,要么死。”说着,声音的主人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似是极为不屑:“一起吧,别浪费时间。”
这话一出,另外一边果然炸了:“姓沈的,你他妈给脸不要脸!”
余笙笙将嘴里的包子咽下,撑起身子,借着槐树的力,翻到了围墙上方。
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的沈妄。
这是一场以多欺少的团架。
对方有四五个人,校服上印着南高的校徽。
南高是职高,校内乱的很,打架是家常便饭。虽然不是练家子,但耐不住他们实战经验多。
余笙笙翻身上来的时候,正好瞥见被围堵的黑发少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小巷里传来痛苦的闷哼。
然而沈妄是谁,只一秒的时间,局势就已经发生了逆转。
那群人被打的落荒而逃。
沈妄就像一朵扎满了刺的玫瑰,又傲又冷。
沈妄扶着墙壁,支起身子,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抬头,声音变得温温柔柔,好似刚才打架的不说自己一般:“笙笙,以后别看这些,对小孩子不好。”
余笙笙撅起嘴:“我才不是小孩子。”
沈妄张开怀抱,余笙笙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直接落在了他的怀里。
梦里的画面转变的非常快,前一秒还是在巷口,后一秒就已经坐在了公交车上。
窗外的风吹动少女的长发,将额角细密的汗吹干。
少女清瘦,皮肤白皙,眸色是少有的茶色,干净明澈。五官很漂亮,精致的像个娃娃。
好看的有些过分。
细白的胳膊无意识搭在窗台,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听到公交车报站声,她跟着人群下了车。
余笙笙下车的时候,头晕了一瞬,缓了一会儿也没当回事,直奔沈家。
余笙笙前脚刚进门,沈妄后脚就跟进来了。两人搭乘的不是同一班车,却默契的同一时间到了沈家。
余笙笙抬眸盯了一下身后的少年,看到他有些淤青的手臂时,目光停了一瞬。继而转身上了自己的床。
余笙笙在梦境外看着缩小版的自己和沈妄。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去沈家睡觉。
八月的天气,变幻莫测,下午还是骄阳似火,晚间已经飘起了倾盆大雨。淅淅沥沥的,伴随着蝉鸣,原本就热的天更闷了。
缩小版的余笙笙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懵。清澈的眼睛眨了好几下,身体才开始运转,她动了动胳膊,发现根本抬不起来,她从头到脚都是重的。
脑袋的晕痛感被黑暗无限放大,房间里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床边那张书桌上一盏小台灯散发着微弱光芒。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头一沉,又倒了回去。
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趋势,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妄撑着伞进来了,那款珍贵的黑色联名T恤已经湿了大半。
余笙笙游离在梦境之外,看到沈妄开了灯,又将还在滴水的雨伞搁到了阳台。回身看向床上,床铺上弓起的一团格外引人注目。
他眼神暗了暗,喊了一声:“笙笙。”
没反应。
又喊了一遍:“笙笙?”
许是这次喊的大声了些,床上传来一声低低的呜咽声。但很快又没动静了。
沈妄眉心一皱,察觉出不对劲。
余笙笙盖着厚被子,原先俊俏白皙的脸上被热气烘的通红,连细白的脖颈也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双眸紧闭,卷翘浓密的睫毛均匀的铺在眼睑上。随着急促的呼吸如蝶羽一般轻轻颤动。
沈妄抬手贴上了余笙笙的额头,憷起眉。也许是大雨浇湿身体的缘故,他的手心薄凉。
怎么这么烫。
拍了拍对方发烫的脸颊,沈妄说,“醒醒,笙笙,醒一醒。”
话音刚落,手腕便被人抓住,余笙笙昏昏沉沉,意识烧的模糊不清。恍惚间感到热的喘不过气的身体被一块浮冰降了温,他像是怕冰块消失,着急的想要握住。
沈妄愣了一秒,第一反应竟然是,余笙笙的手很软。
又湿又软。
不自觉干咳一声,想要收回手,对方似乎察觉,于是攥的更紧了。
沈妄:“......”
沈妄不慌不忙的用空出的那只手掏出裤子口袋的手机,对着两只缠绕在一起的手。
‘咔嚓’一声。
随后将被子从余笙笙身上掀开。一把将人薅起来,抱着下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