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准备做些什么？”
站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天文塔塔顶，德古拉轻声问道。
“我还在思考。”邓布利多把玩着复活石戒指，眼神深邃，“现在看来，与死神的力量相比，其实伏地魔本身的威胁已经不算那么紧要了。”
“也不能这么说，”德古拉说道，“如果没有那些魂器的持有者，死神的力量也很难影响到现世……所以这个威胁还是伏地魔带来的。”
“但我们现在搞不清楚的是，那位所谓的死神，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邓布利多皱着眉头，缓缓说道，“如果找不到他的目的，我们也很难做出针对性的应对措施。”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了。”德古拉随意地笑了笑，“只要他还在借着那些魂器持有者到处搞事，那就证明死神也不是无欲无求的。”
“但死神的出现，终究还是超出我们之前的计划之外了。”邓布利多沉声道，“魔法界要乱起来了，可怜那些平凡人还没做好面对乱象的准备……”
“呵，没必要这样纠结。”德古拉突然勾起嘴角，眼神浮现一抹轻蔑，“我已经试过了，所谓的死神也并不是无敌的……想来也是，如果真的所向无敌，又何必借着魂器对魔法界暗中作梗呢？”
“更何况，魔法界接下来的乱象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越乱，说不定越有乐趣可寻呢？”
从始至终，德古拉与邓布利多的道路本就不一样。
他对邓布利多那种拯救魔法界于水火之中、做魔法界的顶梁柱的行为根本不感感兴趣，更没兴趣费时费力地平息魔法界的乱象。
四年多以前，厄里斯魔镜就早已印证了一切——德古拉一直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
愿意和邓布利多一起对付伏地魔，只不过是因为与校长还有学生们在霍格沃茨这几年间的交情，再加上之前与伏地魔的过节……这并不代表他就站在正义一方了。
相反，德古拉对魔法界几乎注定要到来的乱象乐见其成。
他甚至想要亲手助推乱象加速到来，而且已经有了计划，很简单的一个计划……
这时，邓布利多突然说道：“德古拉教授，你说……如果我们能进入那扇门后面，是否能与死神正面对抗呢？”
他盯着手中的戒指，眼神变得很是幽深。
“那你准备怎么从那里出来？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那扇门可是只进不出、十死无生的。”德古拉挑起眉毛，轻笑道，“难不成你打算舍生取义，彻底留在那里吗？”
“我只是在想……如果想要解决哈利身上的魂器碎片，或许他需要一个领路人。”
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但是凭德古拉的听力，也清晰无比地听见了。
德古拉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起来。
“你认真的？”他直直地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严肃地问道。
“我只是在想一种可能性。”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以前我想不到更合适的办法，但是现在，或许有更好的路供我们选择……”
邓布利多又拿出了自己的魔杖，竖着穿进戒指的指环当中。
“还差一样，我其实也知道它在哪。”他轻声说道，“据说集齐三件，就能够成为死神的主人……”
德古拉盯着邓布利多手中的魔杖。
他从未想到过，传说中三件死亡圣器中的老魔杖，竟然一直掌握在邓布利多的手中。
“你竟然会相信这种传闻吗？”德古拉蹙眉问道，“我看不出这些所谓的死亡圣器能比正常的炼金产物高明到什么地方。”
“我也不相信。”邓布利多轻声笑了笑，“但它们或许能给我们提供正面面对死神的机会。”
“我想，我们至少应该试一试。”
……
德古拉没有继续留在霍格沃茨的打算，也没有问最后一件死亡圣器在哪里，更没有同邓布利多一起验证合成三件死亡圣器到底能不能像传说中那样成为死神的主人。
他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是对邓布利多的某种想法和趋势感到隐隐的担忧。
尽管嘴上只是说可以试试，但邓布利多的语气并不像是开玩笑的……他似乎真的想要亲自进入到死神的领域，并且做好了不再回来的打算。
德古拉心里很清楚，哈利·波特体内有一片伏地魔的灵魂碎片，而且与其他魂器不同，这个碎片与哈利自己的灵魂已经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想要彻底摧毁这一个碎片，哈利的灵魂就必须受到同样的波及。
也就是说……哈利·波特几乎必死无疑！
一个巫师在死亡以后，往往有两种选择的——
一种是继续勇敢地走下去，世间将不会再有这个巫师真实存在的痕迹；另一种则是心中的执念让巫师牵绊在世间，化作一个幽灵，就像差点没头的尼克、就像海莲娜。
而哈利的这种情况却更加特殊。
因为他的母亲，莉莉·波特在生前曾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使用血脉魔法在哈利的血液中施加了一个强大到足以抵抗大巫师的守护魔法。
伏地魔为了对抗这个魔法，复活时刻意使用了哈利的血液，让这一个守护魔法同样流淌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虽然他借此终于可以无视莉莉的保护而触碰到哈利，但是却出现了另一点致命缺陷——
伏地魔将无法杀死哈利。
血脉魔法的保护进入了伏地魔的身体里，所以伏地魔不死的情况下，哈利也就会依然受到保护，原本到哈利成年时就会消散的魔法意外出现了延期。
除此之外，伏地魔还有一片灵魂碎片存在于哈利体内，所以他们两个形成了一个循环，谁都无法杀死谁……
若想要打破这个循环，只能由他们两个人亲自破局。
或是哈利舍弃掉体内的血脉守护，让伏地魔失去这一点防护，然后与体内的灵魂碎片同归于尽；或是其他魂器都被破坏以后，由伏地魔亲手破坏掉在哈利体内的灵魂碎片，让自己失去不死之身……
显然，相比之下，后一种方式更具有可行性。
德古拉猜测，邓布利多想要自己先行一步，来到生与死的狭间，即迷失域（Limbo）。
仅仅杀死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哈利的灵魂并不会真正受到破坏，所以在继续走下去和化作灵魂之外，还多出了第三个选择——回头，回到人世间。
但是迷失域又岂是能轻易走脱的？
必须有一个灵魂足够强大的人作为领路者，先一步抵达那片生与死的狭间，指引哈利回头。
德古拉飞在回到德古拉城堡的路上，紧紧地蹙起眉头。
他能算得上朋友的人本就不多，邓布利多现在也算一个，不能让他就这么把自己当成一颗棋子，把自己的生命也算计进去。
但是邓布利多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做出的决定恐怕很难阻止。
所幸，德古拉恰恰知道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够改变邓布利多的想法。
德古拉双翼骤然摆动，调转了飞行的方向。
……
另一边，哈利已经一个人等在了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里。
魔法部把邓布利多从这里赶走的这段时间里，乌姆里奇想尽办法也不能进入这间办公室，但看门的滴水嘴石兽却很轻易就把哈利放了进来。
窗外，一片素雅的灰蓝色挂在天边，黎明正缓缓到来。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东西都一动也不动，只有熟睡中的某个校长肖像偶尔发出的鼾声才会打破这里的宁静。
哈利轻轻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球，那里面似乎有珍珠白色的画面在播放着，看不分明。
这是伏地魔机关算尽想要拿到的东西，为此他特意利用了和哈利的伤疤之间的联系，骗他小天狼星在神秘事务司里，只为了让哈利亲手把预言球从架子上拿下来。
哈利心中很是痛苦。
都是因为他的失误，才把自己的朋友还有那些凤凰社的成员置于险境，如果他哪怕只是稍稍考虑一下赫敏曾经说过的，伏地魔可能在利用他逞英雄的热衷……
就在这时，邓布利多的身影从旋转的楼梯升了起来。
“我猜你现在应该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哈利。”他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用温和的语气对哈利说道。
哈利转过身去，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
“教授，我……都是我不好……”再一次见到邓布利多，他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释放了出来，语气都显得有些颤抖，“都是因为我的自大，害你们陷入了危险……”
邓布利多没有马上回答哈利的问题，而是走到门边的栖木旁。
随后，他从袍子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幼小的、丑陋的、没有羽毛的福克斯，把它轻轻地放在镀金栖枝下面盛着细灰的盘子里，这个位置是成年福克斯平时待的地方。
“哦，哈利，”邓布利多终于从这只幼小的凤凰身旁走开，对哈利说道，“你听到后会很高兴的，你的那些同学，没有人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长期受到伤痛的折磨。”
哈利很想挤出一个“好”字出来，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在他看来，邓布利多是在提醒他，他差点对学生们和凤凰社造成了惨重的损失。
虽然邓布利多的目光只有这一次是在直接注视着自己，而且他的态度温和、亲切，绝不是在责怪他，但哈利仍然没有办法忍受正视他的目光。
“庞弗雷夫人正在给他们治疗，”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尼法朵拉·唐克斯可能需要在圣芒戈医院多待一些时间，不过看起来她也会很快康复的。”
哈利只有冲着地毯一个劲儿地点头，随着外面天色逐渐放明，地毯也变得越来越亮。
“请坐下吧。”邓布利多的语气更加温和了，似乎完全没有怪罪于他。
哈利迟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走过被阳光照成了金黄色的地毯，在邓布利多的对面坐了下来。
“教授……”
“哈利，我欠你一个解释，”没等哈利问出问题，邓布利多突然说道，“一个对老年人所犯错误的解释。”
“因为我现在意识到，我曾经做过的、和没有去做的那些关于你的那些事情，都带有上了年纪的人都有的缺憾。”
“年轻人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的感受，但是如果上了年纪的人忘记了年轻时是怎样的情形，那就大错特错了……看来我最近已经有些想不起来……”
太阳已经升起，山峦呈现出橘黄色的耀眼的光边，上面的天空无色而明亮。那光线照到了邓布利多，落在他花白的眉毛上、胡子上，还有深深的皱纹上。
“十五年前，”邓布利多轻声说道，“当我看到你额头上的伤疤时，我就在猜测它意味着什么。我想它也许是你与伏地魔之间拥有某种联系的标记。”
“这个您以前跟我说过，教授。”哈利缓缓说道。
“是的，”邓布利多轻轻颔首道，“是的，但从你的伤疤说起还是有必要的。因为很明显，在你又回到魔法世界之后不久，我的猜测已被证实——”
“每当伏地魔出现在你附近的时候，你的伤疤都会给你一些预兆，或者感觉到其他强烈的情绪。”
哈利点了点头。
每次伏地魔出现什么强烈的情绪，或是他的力量得到恢复，或是他本人出现在哈利身边的时候，哈利额头上的伤疤都会出现强烈的疼痛。
“你能够感觉到伏地魔的出现，哪怕他做了伪装也是一样，在他情绪高涨的时候，你可以知道他的感觉……自从他回到他的躯体里，恢复了他的全部力量后，你的这种能力变得越来越显着。”
果然，邓布利多的说法与哈利的经历完全吻合。
“最近，”邓布利多接着说道，“我开始担心伏地魔可能会意识到你们之间有这样一种联系。果然，他察觉到了你的存在，就是你深入到他的头脑和思想里的时候。”
哈利抬起眼睛，看到邓布利多此时脸上挂着些许疲惫。
“是的，”哈利喃喃地说道，“是的，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
“你看，”邓布利多继续往下说道，“伏地魔打算进入你的头脑，控制并误导你的思想，我相信他是在不久前才有这个想法的……”
“就像今晚伏地魔所证明的那样，他控制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毁灭我，而是为了毁灭你。就在刚才他暂时控制你的时候，他希望我为了干掉他而牺牲你。”
邓布利多深深地叹了口气。
哈利不知道的是，如果想要彻底除掉伏地魔，自己几乎必定是无法存活的。
而他面前这位伟大的校长，正在思考要怎么用自己这样一个正在老去的生命，去换取哈利这个年轻人的成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