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侍女们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她们手中拿着各种药材和熏香用的用具和盥洗的铜盆香膏毛巾等物,从房间中出来,她们身上都会染上浓重的药味。
一个长须白眉穿着一身澹蓝布衣的老者进到院中,身后跟着两个帮他提着药箱的少年少女。
“许神医。”院中的侍女们看见老者纷纷行礼。
许一尘摆了摆手,“都说不要唤我神医了,我又不会术法,只是一个普通医者,你们这些姑娘咋就不听......”
“师父,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人家叫你神医你就受着,我和师弟也能得个神医徒弟的名头,日后出去行医一听是您老人家的徒弟,那不得了。”
许一尘:“医者靠的是本事,要是没本事,是谁的徒弟都没用,莫要整日想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程新柔吐了吐舌头,跟着师父进到了屋内。
“小新,给。”师弟许舟将药箱放在桌上,拿出一瓶药膏递给她。
程新柔接过药膏,准备和往常一样替温姑娘按摩筋骨,活血舒筋。
她坐到床边,看着沉睡的姑娘,先默默的每日欣赏一遍她那漂亮的小脸,然后掀开她的被子,去解她的衣裳。
玉竹和风信进到屋内,准备帮着程新柔给她们小姐一起将她翻个身。
本来平日里都是萧玉容在这里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女儿,但这两日她受了寒病倒了,怕将病气过给温皎皎,她只能回去休养了,只每日还要过来看上几眼。
程新柔刚准备将温皎皎翻过来,就看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程新柔愣了许久,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还是玉竹惊喜的叫出了声:“醒了!小姐醒了!”
风信欢喜道:“我去告诉夫人和国公爷他们!”说着提着裙摆连忙往外跑去。
许一尘听到说醒了,正在准备银针的手一顿,对着里面道:“小新,我要进去了。”
听到师父要进来,小新和玉竹忙把温皎皎的衣服重新整理好,给她盖上被子。
温皎皎看着帐顶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许一尘一进来就看到那小姑娘呆呆的睁着眼睛的模样。
“小囡囡,听得到老夫的声音吗?”
他之前给温皎皎用了一点药效比较勐的药,可能会对五感有些影响。
因为她这些年用了太多的药,对大多药物已经有了抗性,之前还被下了那脏污的迷情之药,这药会使人血液沸腾兴奋,心脏跳动加快,对她本来就不好的心脏影响很大。
他问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那小囡囡说话,他正拿出银针准备给她扎一针,就看到她眼泪像豆子一样冒出来,然后她就开始抽泣起来。
“哎,我不扎我不扎,小囡囡你别哭。”许一尘赶紧把银针收了起来。
“师父,你怎么能拿银针吓温姑娘!”程新柔看着那漂亮的小姑娘掉眼泪,心里直心疼。
“老夫不是吓她,老夫是要给她提提神。”
“皎皎,我的皎皎!”
萧玉容听到女儿醒了,飞了一样的往她这奔来。
看到萧玉容,温皎皎哭的更厉害了,想要从床上起来,玉竹抹着眼泪把她扶起来。
温皎皎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上抱住萧玉容。
众人看着那小姑娘抱着自己的娘亲,哭的像个稚童般。
“阿...阿娘....呜呜呜......”
温皎皎张了几次嘴,才艰难的开口喊出了阿娘。
“阿娘在这,乖皎皎,阿娘在这。”
萧玉容哭着抚摸着温皎皎的头发,给她顺着背安抚。
“阿娘...我.....我好.....害怕......”
听着温皎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萧玉容心都要碎了,她以为是在生辰宴上的那些事让她害怕,她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道:“皎皎别怕,有阿娘在,伤害过你的人,阿娘一个都不会放过!”
温皎皎摇着头,她有很多话想和阿娘说,但话卡在喉咙里,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害怕的再也见不到阿娘,如果没有这一世,她所有的愿望期许,都将埋葬在那冰冷的湖水中。
也会给那些爱着她的人带来永远的伤痛和遗憾。
萧玉容放开温皎皎,看着她哭的都抽抽起来,拿着手帕给她擦着眼泪鼻涕,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女儿这么哭过了。
她温柔的哄着她:“好了,乖皎皎我们不哭了,许神医说了你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落。”
温皎皎用手背便擦眼泪便点头,她哭的太厉害了,现在还抽抽着的,“阿娘,饿。”
“好好好,玉竹快去给皎皎拿些吃食来。”
玉竹应声退下,去厨房拿吃的。
“皎皎慢些吃,不够还有。”温皎皎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饿过,几乎狼吞虎咽般把食物往嘴里塞。
但她现在不能吃油荤太重的东西,只能吃些好克化的小食。
吃过了饭,又吃了药,在那许神医的建议下,她要到院子里走走消消食,玉竹告诉她,她已经昏迷了近两个月了。
如今是早春,北渊的雪早已经化了,她院子外面的梧桐树也开出了花包。
走了几圈,温皎皎在外面的长凳上坐下,萧玉容怕她冷,进屋去给她拿给毯子盖着。
刚坐下,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温皎皎怔了怔,缓缓的站起身来。
春寒料峭,阙梧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穿着单薄的衣裳,好像他永远都不怕冷一般。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照着他那栗色的长发像是渡了一层金光。
他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欣喜神色,朝着她快步而来。
看到他,温皎皎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她往前走了两步后忍不住小跑起来,向着阙梧奔去。
她的小豹子还在,大家都在。
上苍终于卷顾了她一次,让她还能再见到他。
温皎皎一把扑过去抱住阙梧的腰,阙梧张开的双手愣在半空中,他低头看着这个主动抱着他的小姑娘,眼神温柔而爱怜的看着她,手落在她的发上。
他听见她说:“小豹子,终于等到你了。”
她原来,原来等了他这么久,不是一辈子,而是三辈子。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本所谓原着中温如月死后不甘,怨念极深,那其实一直都是她。
那不是别人,那是她,是她不甘,是她心有怨念,不甘重活一世却要被操控着人生,不甘这一世过得更加的不如意艰辛,做她不愿做的事,不甘要被强制爱上一个不爱的人,那不是她,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如果是这般,还不如当初死在那冰冷的湖中,这样如同傀儡的一世于她有何意义?
阙梧听到她这般说,瞬间将她抱紧,几乎想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
他的小月亮一直在等着她,她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