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妙被戚晖抱进怀里。
他的脸贴在江妙妙脖子上，又湿又凉。
江妙妙抹一把嘴里涌出来的血，擦在自己裤子上。
她往外望，黑茫茫一片里，水母银紫色的光一闪一闪。
飞机拐了个弯。
远处豁然是一片灯火辉煌。
人类对于光的痴迷，只看大城市里的灯光污染程度就可见一斑。
江妙妙已经很久没看到这样的景色。
她愣了愣，呆呆的看着。
杨本察觉到江妙妙的目光，慌忙解释。
“封锁各区就是为了不让感染扩散，我们也在努力的控制这场灾难。”
“其实沿海要不是这场台风，已经算是比较安全了。丧尸在北方还在疯狂感染扩散，我们……”
“好哦。”江妙妙收回眼。
杨本话音顿住，他还想解释，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戚晖闻到血腥味，“你受伤了？在哪里？我们赶紧回去止血！”
江妙妙摇头。
“你还想回去？这里失守，回去就只能等死！”
“我不管，我管别人死活？这里有这么多人撑着，我只要你活着就够了！”
戚晖突然暴怒。
“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第一次见面就说好的你不可以擅自主张，你听了吗？！”
江妙妙哑口无言。
“我带你走，我们去中央区，那里没有丧尸，我们还能活很久！杨本！你帮她先治疗一下，求你了……”
他看起来凶狠，却又无助。
难言的悲伤感染了在场所有人。
杨本一言不发的帮江妙妙治疗。
江妙妙轻声道：“对不起。”
“我不能去。”
她还是狠心说出口。
“我肯定是活不了了，何不在死前做点有意义的事呢？”
也许世界并不需要个人主义英雄。
即使是小范围的彻底放弃与封锁被误导为全球性的末日，那又怎样，没人有资格要求谁来救自己，谁的命不是命呢。
夜景很美，江妙妙也想最后多看几眼。
戚晖不同意，嘴里反复念叨我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
江妙妙安慰他。
“其实我跟流星许过愿，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会相遇的。”
戚晖冷笑：“你骗傻子呢。”
杨本的高级治疗替江妙妙延缓了死亡来临的脚步，她脸色透出些回光返照的红晕。
“那哥你帮我吧。”
戚晖愣了。
江妙妙一字一顿道：“这个水母的晶核有问题，一拿出来就会长成小水母，也不能放进空间里，这样下去永远都杀不死。”
“我想过了，我把晶核取出来，再送你拿到晶核。”
“你把晶核捏碎，你应该能捏碎吧？”
江妙妙说着，激动的从空间掏出一个晶核。
“你先试试能不能行。”
戚晖瞪着她，不动。
“你不愿意？”
江妙妙垂下手，脸上的笑澹了。
“哥，你不是喜欢我吗？”
戚晖想说我当然喜欢你，但是……陪着去送死得另说吧？
“那我自己去。”江妙妙说。
“给我。”
戚晖一把抓过晶核。
晶核拿到手都是去吸收的，很少有人会去试图弄碎晶核。
这种晶体结构本身硬度也很高，江妙妙的精神丝都无法穿透。
戚晖屏气凝神，用力碾晶核。
手掌中发出一阵刺耳令人牙酸的声音，粉末稀稀拉拉的掉下来。
他摊开手，碎的不是很彻底，但也是碎了。
“玉哥真的好厉害啊！”江妙妙夸道，“我刚刚怎么试都弄不碎这玩意。”
戚晖冷声，“你的异能攻击力度可能不够强。”
风太大，飞机已经无法降回原先的高度，只能飞到水母丧尸的正上方。
戚晖抱着江妙妙，只觉得往下多看几眼就要脚软。
偏偏江妙妙还缩在自己怀里，一个劲的催促快跳。
戚晖欲哭无泪，头一回见人送死送的这么着急。
杨本眼含热泪的道别：“同志，努力活着回来！”
戚晖抱着江妙妙闭着眼往下跳。
风哗哗的吹，夹带着碎石吹得血花四溅。
失重感让戚晖想要叫，又张不开口。
紧接着两人的身体勐地一顿，是江妙妙的精神丝拽住了水母丧尸。
原来蹦极是这样的感受。
原来他这么恐高……
“哥，一会我们就钻进去，然后你直接在水母体内捏碎晶核。行吗？”
戚晖眯着眼，声音有点儿抖，“你说怎样就怎样！”
江妙妙轻笑，下面的人在牵制水母的触须，给了江妙妙靠近的机会。
精神丝拽着两人钻进水母身体里，被柔软的水状胶质包裹住，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
戚晖无法呼吸，他胡乱的伸手挣扎。
很快晶核被送到手中。
戚晖用力碾压。
似乎感应到晶核的危险，水母开始上下翻滚，晃得戚晖脑浆都要被摇匀。
系统：“警告，攻略目标生命值急剧下降……”
系统：“警告，宿主正处于高危……”
系统：“警告，宿舍如果死亡，将会导致任务失败……”
系统的警告不停跳出来。
每句话说了个开头，就跳到下一句警告，把上半句打断。
晶核还是碎了。
随着第一道裂缝的出现，卡卡声之中，晶核碎成了小块，被江妙妙双手捧住收进空间。
水母无声的哀嚎。
它渐渐停止动作，身体化成雨滴从空中洒落。
戚晖抱着江妙妙往下坠。
他听到一阵刺耳的钢铁声，有铁管扭曲蜿蜒铺在下方，远处的有人在大声喊些什么。
听不太清。
江妙妙像是要吐光全身的血液一般，呕出大口的鲜血。
系统提示在脑内响起：“邱灵灵的任务进度10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铁管还在扭动，江妙妙知道这是许哥的异能，许哥想救江妙妙。
两人落入水中，溅起大片的水花。
水浪拍得他胸口一阵剧痛，抱住江妙妙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些。
江妙妙看着戚晖，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比如为什么隐瞒异能，比如为什么要拉着他一起寻死。
但是没有。
他们相互亲吻着落入水中。
深海很幽静，溺水的痛苦让人恐惧，却又让江妙妙莫名向往。
戚晖的脸因肺部呛水难免变得狰狞。
江妙妙看着他，看着水面的光芒离自己越来越远。
下落，不断下落。
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