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刘进认真思考的样子,淳于辛夷自然便未再打扰,而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然而想了半天,刘进也就想出来不喝生水、不吃生食,粪口传播等一些内容。
至于什么杀虫药,刘进是一概不知了。
当然,有这些便已经不错了。
看实在想不出来,刘进道;“辛夷,你以为像刚刚那女子一般,腹中之虫从何而来?”
淳于辛夷思索了一番,道:“当时邪气入腹所至”
“邪气?何解?”刘进问道。
淳于辛夷道:“邪气分内邪、外邪,或曰“阳邪”、“阴邪”。
“阳邪”,即从外而来的“外邪”或“表邪”。自然界的“风、寒、暑、湿、燥、火”六气都属于阳邪,乃是致疾病的外因。
“阴邪”,指“内邪”或者“里邪”。饮食不节、内伤脏腑、痰湿内生属于“内邪”;起居不慎,碰伤摔折导致淤血内生,或者七情太过,暴喜暴怒,忧思悲恐,导致气血紊乱,这些都是“内邪”。亦是导致疾病发生的内因。”
刘进一听,微微颔首道:“我以为,腹中虫皆是外界所生之虫卵所生。
后经饮食入腹,方产生此祸患。
因此我等饮食当不服生水,不吃生食,避免活卵入腹中。
且虫卵来自何处?
乃是人之所遗中有虫卵所至。
因此除不服生水,不吃生食以外,当清洁厕所,做好遗物销毁之事。”
淳于辛夷一听,皱眉思考了一番,然将信将疑。
看淳于辛夷不信任,刘进道:“此乃我之所想。正确与否当验证。
你可令养两头猪。
其中一头皆是喂生食,喝生水;另外一头皆是喂熟食,喝熟水。
养殖数月且宰杀了,对照看看是否如我所言。”
淳于辛夷乃是医者,自然对一些病因颇为感兴趣,思索了一番刘进的验证方法,觉得可行,当即便准备安排人去做此事了。
至于刘进,则是看淳于辛夷医馆已经走上了正轨,便未再多停留,又对淳于辛夷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这段时日,净忙着家中事情了,对于大司农赵过所行的农业改革的第二步,粮食最低收购价格的推行准备情况,自然是不能遗忘了,因此出了医馆的大门,刘进便直接前往了大司农府去前去找大司农赵过去了。
听闻刘进拜访,大司农亲自将刘进迎入府中。
进屋后,两人坐下,便直接进入正题。
刘进开口问道:“粮食最低筹备之事如何了。”
听刘进询问,赵过拱手对刘进拜了一下,直接开口说了进展:“平淮令已经换上了我的人,此前询问上林苑,所铸造的新钱当有一千五百余万了。
至于价格,也已经测算过了,一石约一百二十钱较为合适。”
刘进听此,开口道:“此差不多已经够了,大司农,我以为当以产粮郡国为重点,将钱财运送至相关地方后,便向陛下禀报,请陛下下达诏令,定下粮食最低收购价格。
大司农以为如何?”
“悉听殿下吩咐。”大司农道。
刘进听此,颔首道:“再过些时日便是秋收时机了,夏收之时部分农户未曾赶上,且不可令秋收的农户再吃亏了。”
安排完毕,大司农赵过便迅速准备去了。
他先是向皇帝刘据禀报了相关计划得刘据允许之后,立刻发布命令令均输令将上林苑的钱财运送至几个产粮大郡国,之后令太仓令做好接收大量粮食的准备。
此后又令各地清理粮库,准备新粮入库。
待着一切都安排完毕之后,大司农赵过便请示皇帝刘据下达最低粮食收购价格的诏令了。
“诏:《诗经》有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
感念百姓粮食种植之不易,自今日起,当对农户行粮食最低收购价格,今年新收粮食,太仓及各郡国之粮仓最低收购价格不得低于一百二十钱。”
诏令下达,全国各地一阵哗然。
农民听此,皆是欣喜奔走相告,他们也曾听闻此前别处有存在粮食产量提升,但却卖不上价格的情况。
眼看丰收在即,他们也担心出现此前的那种情况。
而粮商则是烦躁的不行。
这粮食最低收购价格一出来,想要再通过垄断这一块进行压价就实在有点难了,太仓、各郡国粮仓皆收购粮食,且粮食需求量不小,他们作为一个基准,若是不能与太仓及各郡国粮仓的粮食价格持平或即便是稍低也不能低多少,那么恐怕粮食就收不上来了。
这么一来,此前本来趁着本次丰收,压压价格,多收点粮食的打算全部都落空了。
然而改革怎么可能一点阻力都没有呢?
颍川郡、汝南郡、沛郡、青州郡等一些个产量大郡的粮商实力都颇为雄厚,此前也颇是准备了趁着今年的丰收大赚一笔,没想到却被皇帝刘据一道诏书给破灭了。
本来是竞争对手的几个粮商竟然开始聚集到一块了,准备商量着怎么应对。
颍川钟家乃是颍川的大家族,其家族往上可追述到殷商时期。
其家中除种粮食之外,便利用当地条件参与道粮食的买卖生意之中来,每年皆为钟家带来不菲的钱财。
在得知皇帝刘据颁布的粮食最低收购价格的诏令之后,其家中掌握粮食买卖的人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赶紧召集整个家族的主事人员召开家族大会,讨论此事。
七月十五,七月半农作丰收秋尝祭祖。
在新粮向祖先供奉之后,钟家的众人并未离开。
反倒是祭祖完毕,前往了宗祠中,准备议事。
钟家掌握粮食买卖的主事人开口对众人说道:“诸位可曾关注陛下颁布的粮食最低收购价格之诏令?”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
此主事人满脸焦急的说道:“陛下此举乃是断我钟家之生路啊!
我钟家钱财积累皆是依靠粮食买卖,陛下此举便令我钟家不可低价购粮了。
我钟家损失定然不小啊!”
然钟家其中一良田颇多的人却说道:“此言差矣。陛下此举,直接令我良田收成有了托底,如此一来,我田中佃户或可因此而提高一些佃租。
自然盈利要高上一些。”
“你盈利高能高至何处?
这些年你为钟家所赚取的钱财有我一年上缴的多么。”那粮食买卖的主事人不屑的说道,“当采取措施废除此令方是正事。”
“你……”
钟家族长却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好了,莫要争了。
良田乃是我钟家的根。
然,我钟家若要发展壮大,定然得是依靠粮食买卖。
良田之上,种植粮食,供我钟家所食便够了。
而粮食买卖之事当慎重对待。
你且说说,此等情况当如何?”
钟家族长面向那粮食买卖的主事人。
粮食买卖的主事人开口道:“既然陛下喜欢定下粮食最低收购价格。
此前夏收之时,我等用了六十钱一石的价格收购的夏粮便可直接卖给各粮仓,
如此一来便净赚六十钱。
待粮仓皆是我等销售的粮食,恐怕我等粮食填满太仓,陛下也无钱再收购农户之粮食了。
届时,我等与众粮商统一定远低于太仓收购之粮价。
但在发卖之时,便可定下一高价,如此一来,低买高卖两次,我等恐怕不但不会受影响,倒是陛下粮食最低收购价格要降低不少!”
“妙啊!”有人一拍手掌道,“但恐怕仅仅我钟家不可能行此事。”
主事人一笑道:“此自然要联合其余粮商共进退了。”
“好,就如此办。”钟家族长拍板道。
而这一副景象不仅仅在钟家上演,在凡是有粮食生意的诸多世家之中也在商议着。
整个大汉的粮商便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诏令已经下达了,便意味着政策正事开始实施。
太仓之中开始悬挂着每日的粮食收购价格。
此前因为丰收的缘故,粮食价格颇为低迷,因此太仓的粮食收购价格也不高。
但诏令下达之后,那悬挂着的每日粮食收购价格的牌匾上全部都擦掉了,换成了一百二十钱。
提价的威力一下就上来。
很快,卖粮食的便蜂拥而至,将各地的太仓给包围了。
“别挤,别挤。钱财充足,别挤!”
为了尽快卖掉手中的粮食,很多人在卖粮处拼命的挤着,都希望太仓的买粮食的能尽快收了自己的粮食。
此情况,各地都开始上演着。
然而尽管太仓的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喊着别挤,但大伙依旧拥挤的不行。
最后实在没办法,守卫粮仓的将士拿出棍子,看到拥挤的人员拥挤,便一棍子下去,将人打的颇为疼痛。
一番棍棒伺候之下,众人被迫开始了排起队伍,恢复秩序起来。
“张大,粮食六百石,七千二钱!”
“王五、粮食两千石,两万四千钱!”
……
“钟先行!经查验,粮食以次充好,以陈粮充新粮,欺诈行为,没收其陈粮,按律令行刑二十仗,逐出粮仓不得销售!”
……
刚刚一直喊话喊的好好的那验粮官,却突然愤怒的宣布。
早已经将士听见这话了,立刻将那叫钟先行的家伙抓起来,扒掉裤子,对着其屁股狠狠的二十个杀威棒便被打了下来。
一阵哭爹喊娘的哭喊声在太仓之中传出来,其喊声之凄惨,简直不忍直视。
“钟家那么大家族,竟然向太仓售卖陈粮,真的没想到。”
“谁不说呢!你们说,要不是琅琊王殿下和大司农推行代田法,让粮食增产那么多,不然咱们家每年剩的粮食都不够吃,根本就不敢往外卖,为什么钟家那么多的陈粮呢?”
“人家家里是做粮食买卖的,岂能是我们可以相比的?不过,嘿,一想到钟家人被打,我就解气。”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而随着钟家人被揍了之后,几个也报着将陈粮卖给太仓的家伙们知晓这点歪心思恐怕是不能实现,反而被发觉了定然会被揍一顿,便悄没声息的带着自己的陈粮离开了。
这场景在大汉的太仓各处均有上演。
真正推行粮食最低收购价的第一天,刘进等人自然十分关注,专门令人将推行粮食最低收购价格后的情况祭祀向大司农府上报送。
然尽管刘进这边仅仅要了三辅之地太仓的一些信息,但限于目前的传递消息手段颇为落后,依旧是第二日才将一些资料给收齐了。
“殿下,三辅之地太仓有四十家,自粮食收购一来,这四十家已经收购了五万余石粮食,共花费了六百余万钱。”
听此,刘进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这花钱的速度有点快,即便是新制造了两亿多的五铢钱,恐怕也不够啊。
刘进接着说道:“市场行情如何?”
“回殿下,因粮食最低收购价的存在,各大粮商纷纷提价。
目前粮食均价已经在一百六十余钱一石粮食了。”
听到这话,刘进差点一句妈卖批骂出来。
黑,这群粮商使真的黑。
今年夏粮下来的时候,他们向农民收购的价格只有六十钱每石。
但是他们转手就敢加价一百钱销售。
这不叫黑叫什么?
刘进知道定然不能这样下去,必须将粮食的价格降下来,不然各城市的非农业人员生活定然艰难不少,而边关的将士也可能受粮食价格波动的影响,导致往边关送粮的队伍,在路上便将粮食卖掉的情况。
刘进立刻吩咐道:“太仓当一边放粮,一边销粮。且不可因粮食收购价而导致粮食大规模涨价,令我大汉市民受到影响。
大司农,你当找人测算一下,太仓的粮食销售价格定为多少合适。”
大司农拱手拜道:“唯。”
紧接着刘进道:“继续说。”
“除此之外,尚有些问题情况。
其一便是以陈粮冒充新粮售卖的情况。
此情况颇为普遍。
其二便是个别郡县发现有人向我太仓倾销粮食。”
大司农严肃的对刘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