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当天色大亮,雄天和姜松已经起来了。
他们从南阳出发,长途跋涉到了北平府,如今又要离开,去往其他的地方。
雄天打量着姜松。
他能够看出,姜松虽然还有几分怅然,却已经是想通的姿态。
或许昨天和罗艺见面,已经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些疑惑,这就足够了。
起码不虚此行。
“姜大哥,我们就要离开了啊!”
雄天还是有些唏嘘的,因为这是他们北上的最终目标,现在目标已经达成。
姜松缓缓点头,说道:
“离开北平府,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这天下何其广阔,何必局限于此?”
雄天点了点头,笑道:
“正是如此,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也不知罗成贤弟过来,知道我们已经离开,会是什么反应,想来也是有些伤心吧!”
不管故事之中,描绘得罗成是什么样。
起码在雄天的视野里。
罗成的表现还算真性情。
对此,姜松平静道:
“来日方长,以后总会再见面的,昨日你倒是说得洒脱,怎么现在却伤感起来了?”
雄天哑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昨日是劝别人,今日却是自己,怎么可能一样,但姜大哥你说得对,咱们出发吧!”
二人说定,便是各自背着兵器箱。
他们向着燕山城南门而去。
当二人靠近,却在门口位置,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看着像是——罗成?
“姜大哥你看,那是不是罗成贤弟?”
雄天瞪着眼睛,有些意外的说道。
对此,姜松也扫了一眼,肯定道:
“没错,就是他。”
在雄天和姜松走近时,那人也有了反应,竟是直接跑了过来。
凑近了再看,正是罗成。
罗成手中拿着枪,脸上带着几分自得,看着雄天和姜松,笑道:
“是不是很意外?”
雄天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吐槽道:
“你怎么在这里?”
罗成不以为意,反而自信道:
“本公子在此,自然是怕你们舍不得我,要跟你们一起走了。”
“???”
这家伙怎么这么自恋,完全颠覆了雄天的认知,说好的冷面寒枪俏罗成呢?
难不成这位的真面目是外冷内骚?
这就解释得通了。
对玩不来的人,是冷面寒枪,玩得来的人,倒是显得放荡不羁了。
只见雄天双手一摊,直接把罗成整个抱住,任由他全力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时候,雄天才开口问道:
“好好说话,你这是离家出走不成?被北平王知道了,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罗成只得讪讪道:
“天哥,我才不是离家出走,此事我娘是知道的。她说我舅母寿辰快到了,先跟你们出去看看,到了时间就去济南府。
反正有我娘顶着,就算我爹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终于能离开北平府了。”
见罗成一幅跃跃欲试的架势,雄天哭笑不得,随手将之放了下来。
罗成还在自顾自说着,雄天却看向了姜松。
秦氏让罗成跟他们一起走,其目的显而易见,要是姜松不愿意,他也不能答应。
但姜松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他不会因为对罗艺的不满,影响到罗成。
见姜松向城外走去,雄天拉着罗成道:
“行了,姜大哥都走了。”
——
三人到了城外。
雄天打量着罗成,他还带着自己那柄五钩神飞亮银枪,这是他的专属兵器。
他不由得问道:
“贤弟啊,你这杆枪确实很帅,但你有没有想过,往后到了其他地方,你该如何带着这兵器入城,别处又不是北平府。”
罗成面色一僵,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长兵器向来都是禁物,但以罗成的身份,在北平府完全感觉不到。
当雄天开口提醒,他终于恍然大悟。
就算他有北平王世子的身份,没人敢拿他怎么样,但到处拿着这杆枪,怕是少不了麻烦。
但就算雄天提醒了,现在罗成也没处后悔去,他不可能跟雄天、姜松一样,将武器打造成组合式,每个人需求不一样。
罗成愕然看向雄天,问道:
“天哥,那我该怎么办?”
雄天耸了耸肩,答道:
“你带都带了,总不能再送回去吧,只能以后少进城池,如果非要进城,找地方把兵器藏好,出来再带着就是了。”
罗成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是点了点头。
随即,罗成心情振奋道:
“我终于出来了!对了,姜大哥、天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可是把雄天和姜松问住了。
他们着急从北平府离开,并没有考虑,接下来要去哪里,随便走走也无妨。
但罗成既然问了,他们好像是该确定一下。
姜松看向雄天:
“霸天,你想去哪里?”
雄天略一迟疑,有了想法,笑道:
“那我们就去大兴吧,那是大隋的都城,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正好借此机会走一趟。”
去大兴吗?
姜松目光微凝,其实以雄天的身份,跑到大兴城多少有点危险。虽然南阳与朝廷已经罢兵,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以后有了机会,伍云召不会放过杨广,杨广也不会放过伍云召。
所以,一旦在大兴城内,有人发现了雄天的身份,处境肯定很危险。
可是姜松转念一想,虽然雄天实力很强,但在南阳之中,雄天并不起眼,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又有几个人能知道呢?
只见姜松附和道:
“好,那就去大兴看看吧!”
罗成也兴致勃勃,说道:
“我也没去过大兴呢,听说大兴繁华,是燕山城的无数倍,不知是什么模样?”
三人,踏上了全新的旅途。
——
在燕山城内。
罗艺从醉酒中醒来,依旧有些恍忽。
当罗艺看见秦氏,下意识问道:
“夫人,成儿呢?”
秦氏从容不迫,她本就不是柔弱女子,现在自然不惯着罗艺,澹澹道:
“我让他走了。”
罗艺一愣,不太确定的说道:
“走去哪了?”
秦氏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那俩孩子今日都离开北平府了,所以我让成儿与他们同行,男儿本该去外面看看,岂能一直待在北平府?
正好过段时间,是我嫂嫂的生辰,等到了时间,成儿自然会走一趟。”
“……”
罗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脸上满是颓然的苦笑,摇了摇头道:
“罢了,去外面看看也好,全都走了啊!”
——
从北平府到大兴城,距离也不算近。
但雄天三人并不着急。
他们并不是专门冲着大兴而去。
顺便看看途中风景,感受那风土人情,也不是什么坏事。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多月。
三人慢悠悠的游历到东都附近。
一处客栈中。
三人临时寄宿于此,在客堂要了些吃食。
罗成最近很开心,虽然他贵为北平王世子,但他一直待在北平府,没机会去外面看看,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看着雄天、姜松,罗成笑道:
“姜大哥、天哥,咱们马上要到东都了,等过了东都再往西走,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大兴,这路上可真是有意思。”
雄天吃着东西点头道:
“是啊,到了东都,距离大兴就不远了。”
姜松却没有附和他们,而是看向了另一边,似乎在听着邻桌客人议论。
雄天和罗成回过神来,也好奇看去。
正有几个客人低声说着:
“你们可知道,当今开河总管麻叔谋?”
“这怎么会不知道,此人可是陛下亲信,负责总理开河事宜,非同小可。”
“此番朝廷征召数十万民夫,那麻叔谋不择手段,日夜赶工不止,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那些累死的民夫,都直接埋在河岸了。”
最开始说话那人,却是冷笑道:
“你们说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我只在这里告诉你们,千万不可外传。”
同桌二人好奇道:
“究竟有什么话,如此神神秘秘的?”
那人这才低声道:
“你们应当听说过一件事吧,开河一路过去,有许多人家丢了孩子,传说是神鬼之流,将这些孩子给带走了。
实际上……却没有这么简单,这背后的真相,就是那麻总管,让人掳走了孩子,当做羊羔蒸了吃,听说比羊肉都嫩呢。”
听到这话,同桌二人顿时毛骨悚然,脸色都微微发白,觉得难以置信。
同样的,在旁边观察的雄天三人,也将这些消息听在耳中,微微皱眉。
朝廷征召民夫,累死百姓,虽然也罪恶滔天,却不至于让三人愤世嫉俗。
可是,当他们听闻有人将小孩当成羊羔,一股发自内心的恶寒汹涌而来。
姜松深吸一口气,他本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听得此事,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方才说话那人身边,开口问道:
“这位兄台,方才所言当真?”
那人也没想到,自己悄声议论,竟然被外人听了去,一时间有些尴尬。
姜松不再言语,只是平静看着那人。
那人犹豫了一下道:
“这位公子,此事可不是在下胡言,而是有人发现自家孩子被掳走,便是悄悄跟了上去,才知晓的此事真相。
那人找到府衙,本想要讨个公道,结果这些人沆瀣一气,被那麻总管知道了消息,让人将之拖走,硬生生打死了。
那日,有不少人都看得清楚,只是不敢声张而已,我等也就私下议论。”